“那是谁家的孩子啊?好俊的模样…”奶奶戴上老花镜看他,招手:“到我这里来。”
第3章
我父亲特别骄傲的向大家介绍他的小情人,仿佛方才我母亲泼的狗血不够臭不够腥,二姐曾说男人上了年纪,越来越不要脸。
是真的。
“许濡会唱昆曲,他自小就练的,唱得不比葵师傅差,我请他来给您大寿助助兴。”我父亲搭着小情人的肩膀,眼中尽是笑意,他脸几乎要贴到许濡的湿发上了,许濡几不可察的偏过脑袋,角度正对着我。
我仰头喝掉一杯果汁,猕猴桃汁,有细碎的黑子儿,滑进喉咙里微微发痒。
“哦…会唱什么?”奶奶显然对父亲夸大的说辞不太相信,不过她老人家对年轻小辈最是和蔼,尤其喜欢文雅识理的,许濡长了一张白面书生脸,就算唱得不好也不要紧。
许濡道:“牡丹亭。”
宴席已开,众人推杯换盏,他独自站在堂中央的一张红木高凳上唱戏,那玩意是我家楼梯拐角摆花瓶用的,一寸之地实在难为他站得稳,我母亲冷冰冰的喝着红酒,她有意要他出洋相,未能如愿。
堂上有百人,却无人与他对答。
他旁若无人的唱,确实唱得极好,即使是我这样从不听戏的也被他细细的吟哦惊艳,牡丹亭凄婉,他唱到“情由心生,生可以死,死可以生。”这句,我已能理解父亲对他的热爱。
这样一个孤高清冷的美人,谁不想看看他被压在身下是什么放/dàng模样,何况他这把好嗓子,一定叫得很动听。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是一种美,把荷花重新拽进淤泥里是另一种美。
第4章
许濡唱完戏就走了,连菜也没吃一口。
这人实在是怪得很,当了戏子又不给人笑脸,好像来这里唱一出戏是他的任务,任务完成就拜拜,我父亲是一家之主不能撂下宴席追出去,给我使眼色让我去,结果我母亲死死抓着我不放,我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席上男人们敬酒一轮接一轮,我有奶奶罩着得以幸免,女眷们已吃完了在闲聊,我懒得听她们聊那些化妆品首饰和家长里短的八卦,尿遁了。
巧了,我大哥竟然难得与我合拍,也溜到花园来,我抄着手靠在一颗白桦树上,看着凉亭上演苦命鸳鸯私下会面的戏码,我不禁感叹古人云英雄难过美人关,甚有道理。
那一身黑衣的美人与我大哥深情相拥,我大哥却很无情,只拍了拍他的肩头稍作安抚就推开了他,我心里直发笑,不知道是儿子绿了老子,还是老子绿了儿子。
大哥脚底抹油跑了,许濡仍然木头似的站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肩背塌着可怜巴巴的,我走过去他也没发现,过了一会儿他抬手在脸上抹了抹,我说:“哟,躲这儿哭呢?”
他被冷不丁的声音吓着了,迅速转头看我,脸上终于不再是漠然的表情,眼圈哭红了,水汪汪的瞪大着,像受惊的鹿。
鹿仓皇失措的跑了,我意犹未尽。
第5章
奶奶大寿过后,我开始焦头烂额,母亲突然病倒了,病情恶化得十分迅速,撑到年关将近已经骨瘦如柴,奶奶劝慰她不要太忧心,好好养身体,横竖她那把老骨头还能熬几年,不至于让我在家族斗争中一败涂地。
有了奶奶的支持,母亲心下稍安,我学业最后一年在城市间来回奔波,疲惫不堪。
导师严厉,且他是母亲的好友,bī着我振作起来,六月月中,我答辩完成,出了教学楼第一时间打给母亲,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夸赞我,而是催着我回家,让我去总公司报道,我能理解她的急迫心情,可我仍然忍不住觉得烦躁。
当夜,我从北京飞回青岛,二姐来机场接我,我把行李扔进后备箱,她问我要不要去她那里住一晚,我不解,母亲在家躺着,我当然是要回去陪她住的。
“爸把他情人带回家住了,妈气得不轻,你要是回去指定闹出事来。”
“草!”我将手机砸了出去:“他还是人么。”
我几乎是bào怒的进了家门,捏着拳头上楼找人打架,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下三滥跑我家来气我妈,我二姐拉不住我,我上了二楼听见书房有动静,我爸笑声特别开心,令我更加火冒三丈,于是一脚踹在门上。
哐的一声巨响,里面声音戛然而止,我又踹了一脚,二姐抱住我的腰死命把我往后拽,低声急切的警告我别乱来。
“你先去看看妈,弟——你冷静点儿!”
我爸情人多得我数不过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外头还养着私生子,我妈病重,那些生了儿子的小三自然会打起主意,但是我万万没想到,门开了,站在我面前的会是许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