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恨自己轻信。
幸好刚才他没显出相信万和的样子,也没有让他或旁人帮忙寻找……
但等他缓过气来后,又始终觉得不甘心,按说这么多年的账目,统统都gān净得没有半分毛病,是不可能的事!芮云常肯定有两份帐,一份明一份暗,暗账他要有地方随时拿取存放,还包括栽赃嫁祸的文书,伪造的口供……诸如此类。
万和这推测,真是说得通的。
盛安福又开始寻找起来。
这回更用了十二分的仔细,书房里每一样东西都一一挪开,凡是门都拉开看过,凡是抽屉,都整个抽出来,连反面都不放过。
终于被他发现,某个书柜下面的格子,比其他的格子浅了不少。伸手细细地摸,给他在左上角摸到一个能按下去地方,他用力一揿,背板便向下打开了。
盛安福兴奋地搓搓手,还真有个暗格!
他俯身探头一看,暗格里面黑乎乎的,伸手一摸,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没有。
第129章 晋江独家
【秦王】
不过盛安福并未感到失望, 芮云常离开之前,肯定是把格子里的东西全都销毁或是带走,哪里会留在这里让他搜到?若真是有东西在里面,他反而要怀疑是个陷阱了。
暗格本身就是证据。心里没鬼,要藏着掖着gān什么?
有什么不能放在明处的,非要藏在暗处?
但他也不能就因为一个空的暗格就去抓人治罪啊……多少要有点实实在在的证据才行。
盛安福第二天一早入宫,面圣时状似不经意地提及芮云常在书房设置暗格之事。皇上果然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中。
盛安福脸上满是愤慨之色,心中却暗自欣喜。
他知道芮云常从十几岁开始就在圣上身边,十多年下来,这份情谊自与寻常君臣不同。此次多名文官联名上奏时, 圣上连着多日压下不理,明摆着是想保芮云常。
但随着殿阁大学士贺雨石一本长达万字的奏折递上, 越来越多的文臣站出来附议, 圣上迫于压力, 不得不让芮云常卸任,即使如此, 还是给足情面让他自己请辞。
然而只要人不在,就无法为自己辩白。
对于书房里这个暗格, 圣上已经存疑, 如今他近水楼台,只要不断地chuī耳边风,圣上对于芮云常只会越来越不信任。那么一旦有证据证明其罪行,圣上就不会念及旧情而心软。
朱祈赞沉默了一会儿, 看向盛安福:“朕听说你提督东厂后一心忙于内务,根本不管别的事?”
盛安福一凛,收起义愤填膺状,低头陪着小心道:“并非如此,只是芮公公突然请辞,却没有任何jiāo待。微臣不得不多花点时间熟悉厂里面那些人和事,也顺便把原先不足的地方加以补足。”
这话明着是解释自己最近举动的出发点,其实又yīn了芮云常一把。
朱祈赞盯着他看了会儿,哼一声,冷冷道:“盛安福,你是在内官监呆得太久了吧?”
盛安福听圣上直呼其名就知道不对了,急忙扑通一声下了跪。
朱祈赞斥道:“朕让你执掌东厂,是让你做耳目,不是找你来做账房先生的!真这么喜欢查账,不如滚回内官监去!朕让你查账查个痛快,不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提头来见朕!”
闻言盛安福后背冷汗直冒,不敢辩解,只能不住磕头请罪。
朱祈赞发完火便不再看他,开始批阅奏折。
水至清则无鱼,他要的不是道貌岸然,清廉自持,动不动把忠孝仁义挂嘴边的正人君子。
东厂是他在宫外的耳目、口舌、乃至手足,替他监视群臣,约束百官,让他能够对军政民生各方面了如指掌,并借此平衡各方势力。
至于其间过程是否光明正大,或是否完全廉洁奉公,压根不重要!
只要忠诚于他,替他办事,就是用点手段又如何,或是从中获得些好处又如何?
这帮子内官监的太监少监们又贪的少过了?真要去查的话,一查一长串!
乾清殿东阁子四角都摆着装满冰块的铜盆,皇上身后亦有一盆冰,执扇宫女不停扇着。
那凉风一阵一阵的,凉风尾巴梢也能扫着跪地的盛安福。
可盛安福身上的汗仍是一道道地往下流,顺着脖子淌下去,洇得胸前湿了一大块,还有一滴汗珠挂在他下巴的肉痣上,欲滴未滴,痒得很,但却不能去擦。
许久,他终于听见冷冷的一句:“起来吧。”
盛安福磕头谢恩,爬起来时脚都软了,却没敢让一旁的小内侍扶,自己咬着牙,颤颤巍巍地撑起来。
朱祈赞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该gān嘛gān嘛去!”
“是,是,微臣谨遵圣命。”盛安福灰溜溜地出了乾清殿,一路暗悔自己没能把圣意琢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