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曜在他身后吓了他一声:“给我倒杯水。”
逢煊猛地回神,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去倒了水:“乔神,给。”
他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低声问:“我后天……能请个假吗?有点事。”
乔星曜接过水杯,瞥他一眼:“你能有什么事?”
逢煊只好如实说了余宸约他吃饭的事。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乔星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越来越黑,几乎能拧出水。
“不许去。”
逢煊有些为难。
余宸那态度简直把他当恩人供着,而他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
他小声解释,说已经答应对方了,总不能临时放鸽子。
乔星曜冷哼一声,眼神跟刀子似的剜过来,最后只阴阳怪气丢下一句:“懒得理你。”
吃饭那天,余宸亲自开车来接他。
车不算什么豪车,那时的余宸还只是个为个小角色四处奔波的小演员。
逢煊坐在副驾上,听他说话有时会微微出神。
得知逢煊比他大一些之后,余宸很自然地叫了一声“逢哥”。
两人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
“那天就是有人故意整我……经纪人非让我去那个局。”余宸声音低低的,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安静听他说话的人。
他最后喝得微醺,撑着脸喃喃道:“哥,我那一逃,一个快要到手的角色彻底黄了。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是不是就不该吃这碗饭……是不是就该听他们的,躺平了任人摆布。那样的话,想要什么不就都唾手可得了吗?何必为一个几分钟的镜头跑断腿。”
逢煊沉默地听着。
骨气这东西,有时候在现实面前真的不堪一击。
可那一晚的余宸,分明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逃出生天,他宁可拼尽一切也不愿屈服。
余宸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逢煊说自己在给人当助理。
“等我再红一点,”余宸忽然说,眼神朦胧却认真,“我就请逢哥你来给我做助理。”
他低声嘟囔:“这些年我一直是一个人……你跟我,我绝不会亏待你。你知道吗?那天我真的觉得自己完了……但你把我带走了。我听见你声音的那一刻,就觉得特别踏实。你真是个好人。”
逢煊把他送回家,一路搀扶着,跌跌撞撞。
将人安顿到床上、盖好被子时,逢煊自己也快累得脱力。
他坐在地板上微微喘气,正缓着神,忽然听见余宸在梦里又嘟囔了一声:“逢哥……”
逢煊望着他安静的睡颜,忽然很轻地说:“你叫一声逢煊。”
没过多久,余宸果然无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逢煊……”
就这一声。
逢煊整个人猛地一颤,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他迅速撑起身,几乎逃也似地离开余宸的家。
门在身后合上,他一个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站了许久许久。
这个点打车并不容易,初春的夜里风还刮得人皮肤发紧。逢煊裹了裹外套,最终还是上了末班公交车。
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人。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上亮着好几个未接来电,还夹杂着乔星曜发来的信息,问他那件白色毛衣放哪儿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低头回复:在衣帽间二层柜子里找找看。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视频请求的提示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逢煊愣了愣,接起来以为乔星曜还要追问毛衣的事,正想提醒他要不再看看抽屉。
屏幕那头的乔星曜却蹙着眉,目光扫过他身后的背景:“你在哪儿?”
逢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公交车上。”
乔星曜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隐约松了口气,随即又恢复那副惯常的语气,不容分说地丢过来一句:“明天早点过来,我要吃小笼包和豆浆。”
逢煊低低“哦”了一声。
乔星曜这才不怎么情愿地挂断视频。
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对自己解释什么,他只是担心这个用得顺手的助理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毕竟再找一个这么合他心意的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白天晏东还劝他,对逢煊好一点,别总冲着人撒火。
“好助理可比好老婆难找多了。”晏东半开玩笑地说。
乔星曜当时就骂他这什么破比喻。
“怎么不是?”晏东笑,“你看你现在,吃他做的饭、穿他熨的衣服,哪天不是他跟前跟后?过日子不都那么回事,难得的是人家还愿意包容你这臭脾气。”
乔星曜差点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谁要跟他过日子?!”
晏东见好就收,只说:“总之你对人好点。到时候要是气跑了,我可再找不着这么称你心的了。你还总嫌人家做饭难吃,我前两天还看见他捧着本菜谱看得特别认真,为了你可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