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大伯一家如今还在陈府里当差,回了京两家长辈走动起来,才知道表姐小满进了四姑娘的九如院做事。”
她对陈阅姝忠心耿耿,也知道这对亲姐妹从前在闺中就是不大和睦的,她的表姐到了陈阅微身边服侍,她也是心情复杂。
青娆微微挑了挑眉。
她才知晓碧荷悄悄跟着她的消息不久,陈府那边就送了小满找上门来,难道说,碧荷进府提起了她的事?
想起爹娘和姐姐在陈府的遭遇,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猛烈燃烧,叫她满腔愤怒难抑。
铜制鳌山炉里青烟袅袅,白露便见庄夫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丹烟,你去把几位嬷嬷和管事们请过来。”
她怔了怔,旋即躬身应是。
先王妃的恩情她报不完,但庄夫人待她也是极好的,她有命令,她或许不解,但依旧会照做。
……
小满在门房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远远瞧见了自己的表妹白露。
先前趾高气昂的门人见着了白露立时换了一张面孔,恭敬小心得不成样子,明明年岁比她大,倒是姐姐长姐姐短,恨不得巴着她的腿一道往内院去。
白露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身上穿着王府里制式的衣衫,头上戴着一支紫玉簪子,一瞧便是贵重的东西。
小满一直觉得这个表妹生得不如她,可此刻再相见,不知怎么,倒觉得被她压了一头。
“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白露敛眉问她。
小满想起四姑娘的叮嘱,挺直了腰背,笑道:“自家姐妹,多年不见,我心里想你得很,难得今儿不当差,便来见见你。”
她看了一眼蹙着眉的白露,补充道:“我如今在四姑娘院里当差,四姑娘昨儿想起了青娆姐姐,也是挂念得很,听说我有意来探亲,便也嘱咐我瞧瞧青娆姐姐怎么样。”
白露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庄夫人是宫里册封的郡王府夫人,你岂能直呼她的名讳?”
且不说庄夫人从前在九如院当差的时候,小满还没有进院,即便真有什么共事的情分,身份不同了,自然不能用从前的规矩。
小满被她呵斥得心头一突,见那门人似乎也面色不善地看过来,连忙解释道:“是我一时忘了规矩,你别同我计较。我的意思是……既然来看你,少不得也要进去和庄夫人磕个头。”
白露却是熟知自己这位表姐的性子的。
在家里唯唯诺诺谁也不敢得罪,每每见了她倒自以为能胜过她,摆足了表姐的款儿,实则是欺软怕硬,只会窝里横的。
瞧她这模样,早就被郡王府的门第给吓破了胆,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自己上门来摆九如院的架子压制她,甚至压制庄夫人。
这么说……今日这一趟,她多半是奉命而来。
白露心中有了数,也不欲让门人在一边看着,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领着你进去给夫人磕个头。”
心中却称奇,当日夫人多次同她说起,庄夫人在陈府时十分得四姑娘喜欢,她还以为,四姑娘嫁进来后,两人会互相扶持依仗,将王府的内宅牢牢把持住。
可小满这回过来,却将她先前觉得怪异的点一并串了起来。
不仅四姑娘似乎没那么喜欢庄夫人,就连庄夫人……好似也并不买四姑娘的帐。
她生了疑窦,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照吩咐将小满带进了昭阳馆,陪她说了几句话,便托辞有差事在身,叫她坐在茶房里等一等。
小满却顾不得同她说甚么,早看花了眼。
王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这昭阳馆更是建在湖心,所花费的银两与心思都跃然纸上,显见这位庄夫人当真是极得成郡王宠爱。
抄手游廊下还挂着十数盏八角琉璃灯,这样别致的东西,她只在大夫人那里瞧过,且还只有一对。放在昭阳馆里,竟就这样随意地挂在了廊下,由着风吹雨淋。
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被人晾在了茶房里,白露早就不知踪影了。
她站起身来,掀开茶房的帘子往外瞧,却见院门处一直有丫鬟婆子鱼贯着进来,像是出了什么事似的。
她好奇地出了门,悄悄跟了上去,一时间也没人发现她不守规矩乱走动。
等到了里头的二进院,便见廊下摆了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有穿着绸缎衣裳的丫鬟扶着一位年轻的美人出来,在那椅子上坐下。
那美人不过二八年华,身上穿着光华灿烂的苏绣缎子,如云的青丝上戴着一套十三件的金镶红宝首饰,就连脚上的绣花鞋上也镶嵌着一对南珠,实在是富贵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