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惊讶不已,再没想到他方才禀报了那等要命的事情后,这位主子还能有本事拴住国公爷的心。
一时间,对昭阳馆更是高看了一分。
或许,日后国公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能多提提这位主子来救火,免得外书房一众伺候的小厮管事们动辄个个走路都不敢发出动静,生怕被国公爷给发落了。
但旁的也都是之后的事情,眼下这桩事,才真是棘手。
一侧,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丁氏却没心思再去拈酸吃醋,而是在心里转了又转,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个答案。
难道是,敏姐儿那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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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喜轩里,五姑娘敏姐儿一大早就朝伺候的小丫鬟发了脾气。
那丫鬟名叫珠蕊,是上回迎秋因病被挪出小院后新添进来的人,先时也很是得脸了一阵,今儿不知是怎么了,挨了姑娘一巴掌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五姑娘的乳母谢氏听闻后道了句可怜,打发人给她送了涂脸的药去,心里却是高兴的。
迎秋那小蹄子胆子颇大,胆敢挑拨她和姑娘的关系来站稳脚跟,她在姨娘跟前一句话就把她挪了出去。
新来的这个珠蕊也不知是怎么得了姑娘的眼,没几日就得了近身伺候的差事,好在这人胆子小,对她唯命是从不见逾越。
而没了迎秋那个贱蹄子,姑娘再没驳过她的话,这些时日,谢氏在院子里愈发得意。
今儿姑娘泥人儿般性子的人打了珠蕊,她反倒觉得是个彻底收拢人心的机会,也是她捞油水的一个大好机会。
想起这个,谢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和丁家是沾着亲戚不假,可她还有自己一家子人要照顾,丁家人没个定数的上门打秋风,连五姑娘那一份月例银子都重新被丁姨娘拿了回去,倒叫她的日子难过了起来。
谢氏膝下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已经九岁了,靠着国公府的关系,如今正在书院里跟着先生读书。可再是能借势,逢年过节给先生的束脩却是少不得的,否则在外头是没法抬起头做人的。
她当家的没什么捞钱的本事,如今就指着她。偏她伺候的这位主子不过是个庶女,比不上那两位金尊玉贵的哥儿,连月例银子都得精打细算的花,她从前不过是拿些点心回家去,不敢太过分。
可她当家的却不肯,见丁姨娘管了家,外头的丁家人都开始满头金饰了,百般撺掇,她的心也渐渐大了起来。
五姑娘月例比不得公子们不假,可到底是国公爷膝下唯一的姑娘,平日里得长辈的赏赐也不少,她年纪小,哪里戴得过来?
放在匣子里左右也是吃灰,倒不如拿来给她奶兄弟用,将来长子争气了,不也是五姑娘的一重依靠吗?
谢氏兀自说服了自己,可对着五姑娘那一双愈发明净的眼睛,却不敢将这话明着说给她听,而是悄悄动起了她的妆奁来。
她也是观察了许久,才瞧出有一个匣子的首饰,五姑娘嫌老气戴不上,一直束之高阁,前几日,便取了里头一对赤金蟠桃戒指偷偷夹带出府,卖了换钱使。
只是她没想到,那戒指瞧着不打眼,典当行里却肯出二十两银子的高价,道那蟠桃的纹理极为细腻,看得出是名匠打造。
这一下子就把谢氏的心弄得火热起来。她想起那匣子里各式各样的赤金镯子、簪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了。
这一日珠蕊被落了面子不见人影,她就趁姑娘午间小憩时开了匣子,取了一对算不得起眼的赤金山茶花的镯子。
反正这东西,她从来不见姑娘戴过,想是不喜欢。
等谢氏把这镯子拿给家里人去外头当了后,她便满心欢喜,步履轻盈地回了玉喜轩。
五姑娘竟已经起身了,正在亲自接待高总管派来的管事妈妈。
那妈妈很是逢迎了五姑娘一番,才将一个大红描金海棠花的匣子呈给她看:“国公爷心里记挂着五姑娘,今儿有客人上门送了南边的首饰做礼,国公爷特意挑了几样,拿给姑娘戴着玩。”
一家之主的父亲想起给她送东西来,敏姐儿自然是欢欣不已的,立刻就很捧场地让妈妈开了匣子给她瞧。
打开匣子,里头多是珍珠做的珠花、手串,只一样是赤金山茶花镶南珠的凤钗,那妈妈就笑眯眯解释道:“国公爷说姑娘大了,日后出去顽也得有合身份的首饰压着,这会儿戴不上不要紧,过两年再戴也是一样。”
甭管这话真是国公爷说的,还是高总管等人添补的,反正小姑娘听着是很高兴的,她还想了想,咦了一声,问谢氏:“妈妈,我那儿好像还有一对赤金山茶花的镯子,你记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倒是和这个能搭成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