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官员捅了捅陈甫的后腰，陈甫懂意思，大理寺素来洁身自好，不染朝堂之争，办事不偏不倚，此次明显是皇子内斗，若是这个证据呈上去，还不知如何腥风血雨。
陈甫故作不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不过，陈甫想到一事，“大人，黄朴自进了大理寺，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会不会出问题？”
这倔老头，骨头硬脾气臭，他们这些官员都经过科举，聆听过他授课，多多少少的算是老师，他就那么瞥下来，他们都不敢出声。
官做久了，骨子里那点之乎者也还留有余韵。
“随他去。”
宋朔起身理了理官袍，该到了进宫的时候。
临出门时，脚下一顿，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腾起，回首，烛光发出光晕，眼前一片白光，待眼前清晰，哼笑了一声。
议事殿内，明康帝将文书重重摔在殿堂中，宋朔跪在正中，不可避免被扔在身上，连表情都未动。
孟青山站在一侧，深深看了一眼。
“圣上，息怒呀。”得喜小声劝着。
“这是一个个都想着糊弄朕呢！”
殿内一时噤了声，宋朔心底冷笑，高高在上的圣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恨不得事事将人的心剥出来看看。
得喜一阵告罪，半个时辰后，宋朔方出了门，站在高阶之上，目视之处黑漆漆的，灯笼挂着，只方寸亮些，远远望去，如黑夜中赤瞳盯着你。
“孟统领，可还适应？”
孟青山站在一侧，沉声道，“尚可。”
“以前我与安统领交好，只是他走了岔路，惹了圣怒，说来有缘，辗转之下到了大理寺，看在以往情分，我能做的也只留他一条性命。”
宋朔说完，刹那便觉身旁气势猛涨，凌厉慑人，他微眯了眯眼，心想此子不容小觑，禁军在他手下牢不可破，连他都插不进去手去。
“孟统领小心别步入前人后尘。”
孟青山看着宋朔一步步走入黑夜，威胁的话还在耳内回转，他压了压眉，有些不悦，身后一声沉重的吱呀声。
得喜扶着腰走上前，看着孟青山一脸冷色，再看了看远处，视线收回，不过片刻，埋怨道，“我这遭罪的命幺，就没法过个清净的时候。”
这老家伙，刚才贼眉鼠眼，不知起了什么龌龊心思，他能得明康帝多年信任，心思足够深。
“小事公公交代下面的去做，否则养他们有何用。”
“哎吆！”得喜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声道，“咱家就是操劳的命。”
得喜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咱家可比不上宋大人，宋大人一辈子鞠躬尽瘁，圣上多次要提拔他，总是自谦才能有限，不声不响的，可到了眼下关键时刻，还得靠着人家。”
孟青山故意问道，“靠什么？”
得喜哎吆了一声，凑近道，“大理寺做什么的？”
“自是纠察百官。”
“自是纠察，也得有理有据，这次靠的就是他拿下证据。”
得喜说完，又是一阵哎吆，扶着小内侍的手下台阶，悠悠说着，“证据可不是谁都有的，怎么偏偏他有呢。”
孟青山低笑了起来，有意思。
笑够了，他招来一个护卫，低声吩咐了一阵，最后道，“让鹿云野明天来找我。”
翌日，天大亮，鹿云野才姗姗来迟，一身官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胭脂混着酒味，散了出来。
鹿云野这些时日简直春风得意，情场得意，进了户部，这才月余，户部那些老油条被他收拾的心服口服，眉眼全是笑意，左看看右看看，如回到老地方一样，丝毫没注意气氛凝滞了下来。
他甫一坐，身下椅子被一股猛力踢远，亏着他反应迅速，踉跄了两下便立住了身。
“孟青山，你要干什么！”
“看你不顺眼。”孟青山懒的与他打嘴仗，若不是青璃挂念着凌舒瑶，他丝毫不会多嘴，堂堂公主居然能被几个奴才戏弄，这是她活该。
鹿云野听完，不可置信地坐在椅子上，嘴唇张了张，又想到祖母脾气，能做的出来。
半晌，泄了气，“此事，我来办。”
“此事，事关重大。”
“我懂。”
鹿云野兴高采烈的来，失魂落魄的走，出门后，内室内四皇子走出，眉头皱着，明显不喜。
孟青山说到正事，“你对京郊大营如何看？”
“水深，看不透，你不是曾待过？”
“身负重伤。”
“自导自演？”
“形势所迫。”
凌子湛因猜疑，试图进京郊大营，结果曾有事也只能远远观望，“此处是拱卫京都安危要处，出不得差错。”
“说不定差错早有了。”
屋中一时沉默，先前京郊大营三番两次出事，已可见不同寻常，孟青山当初在京郊大营，便感觉处处透着莫名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