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他咳嗽起来,咳声止住后,他抬起眼,眸中是一片执拗,“林沅,对我来说,永远不晚。下堂妇又如何?声名狼藉又如何?我要的,从来就只是你这个人。”
他朝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林沅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眸光瞬间沉黯下去。
“你怕我?”他问。
林沅抿紧唇,不答。是怕吗?或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窒息感。他带来的,不是救赎,是另一个更深的、更令人恐惧的漩涡。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了碧玉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林沅脸色微变,若是被人发现谢凛在她房里……
谢凛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林沅惊疑不定的脸,“怎么?怕你的好夫君回来捉奸?”
林沅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却不以为意,反而慢条斯理地道:“放心,他此刻正陪着他的心肝在别庄温存,没空理会你。”
他的话刻薄得像刀子。
林沅脸色白了白,正要反唇相讥,却听碧玉的脚步声朝着房门来了。
“夫人,您醒了吗?前院老爷夫人今儿派人专门把早膳给您送来了。”碧玉在门外轻声唤道。
林沅看向谢凛,他却一本正经地靠在墙上,甚至对她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眼里带着恶劣的、等着看她如何应对的兴味。
林沅迅速环顾四周,这偏院屋子狭小,根本无处藏人。她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对谢凛道:“你不准出声!”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刚好挡住屋内的视线。
“碧玉,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想再歇歇,早膳先放着吧。”
碧玉将食盒递过来,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不用,歇歇就好。”林沅接过食盒,“你先去忙吧,没事别来打扰我。”
打发走了碧玉,林沅关上门,后背竟惊出了一层冷汗。她转过身,对上谢凛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看来,你也很擅长说谎。”他淡淡道。
林沅将食盒放在桌上,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你还能走吗?”
“怎么?要赶我走?”他挑眉。
“难道你想一直待在这里?”林沅反问。
谢凛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又看了看她,忽然道:“我饿了。”
林沅一口气堵在胸口,他简直得寸进尺!
可看着他失血后苍白的唇色,想到他昨夜淋雨受伤,或许真的粒米未进……那点可悲的心软又开始作祟。
她沉默地打开食盒,里面的清粥小菜已经凉透。
她将粥碗拿出来,放在桌上,只有这个,凉的。”
谢凛看了一眼,没动。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僵持。
最终,林沅认命般地拿起碗。“我去小厨房热一下。”
她端着粥碗走出房门,小心地掩好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她快步走向角落还有火的小厨房,将粥坐在锅里温着。
火光跳跃,映着她结着愁绪的面容。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谢凛的闯入,像一块巨石砸入她早已死寂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一丝她不愿承认的、危险的悸动。
当她端着温热的粥回到房里时,谢凛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靠在墙上,闭着眼,像是又睡着了。
林沅将粥碗放在床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喂我。”他又重复了之前的要求。
林沅看着他被绷带吊着的左臂,和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右手,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认命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这一次,他没有再盯着她的嘴唇看,而是顺从地张口,咽下。
一勺,又一勺。
屋子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纸,静静洒在两人身上,竟诡异地生出几分短暂的、虚假的平和。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林沅放下碗,拿起帕子,本想递给他,见他右手确实不便,还是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
谢凛忽然抬起眼,深深地锁住她近在咫尺的脸。
她被他看得心慌,想要退开。他却突然用未受伤的右手,掐住了她擦他嘴角的那只手腕!
她瞬间动弹不得。
“林沅,”他盯着她,“别再推开我。我等了你三年,不是想来听你说放过你。”
他的手滚烫,那温度顺着血脉,一路蔓延,烫得林沅心尖都在发抖。
她看着他眼中那片汹涌的漩涡,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无法摆脱他了。
三年?他等了她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