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并不颓丧。
他可以留在这里,直到有她的消息。他还有一身本事,这一来,他的寿命可比常人长许多。他对于爱人极有可能牺牲的可能,虽然表示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是非常隐忍的。
他曾饱经苦难,致他受苦的能力都有点穷乏了。可是他却依然这样奇特、活泼、愉快,阳光的健康的脸容,挑拨人的闪光的蓝色眼睛,他简直可说是个乐天安命的人。
他有宽大强壮的肩膊,两只有力的手。他穿的是斯塔克出品的作战服,用的是阿尔研究的防风墨镜。可是他的脸上却仍然表示着一个灵魂掏空者的呆视的状态和有点忧郁的样子。
但又因为曾经多次离死只间一发,所以这剩下的生命,于他是十分可贵的。他的不安地闪着光的眼睛,流露着死里生还的非常侥幸的神情,但是他失去的太多了,它里面的什么东西已经死灭了,某种感情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个无知觉的空洞。
皮特罗开始谈论她离开之后的光景,谈论他途中所见到的东西,他们没有像阔别已久的情侣那样问对方的情况。
他跟她谈到过去的生活,而且口气始终如他一开始重逢时他说话的口气一样,几乎是快活的口气。
旁边的利柏拉托和道格拉斯越听他说,越明白这是什么,而且也越明白他不仅是谈到纽约之战的死,而且是谈到战后的生,谈到痛苦,谈到世间的一切,都是这种口气。
他们走到半路上,看见几个醉酒者,避开之后在被浓密大树遮挡着未被淋湿的一张长椅上坐了片刻。
利柏拉托站在他们的面前,看着阿尔赫娜额头上映出的淡淡月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格拉斯站了起来,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对着皮特罗和阿尔赫娜说道:“你们在想什么呢?咱们该走了。”
“我刚才在想,”皮特罗回答说,“为什么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而且我寻思,短短一百年对于神明来说不值一提。”
“这句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利柏拉托一如既往地怼翻所有人,“只能是一句讽刺。”
“也好过某些人再差几年就四十岁了。我们的小保安好像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老人味儿了,对吗?”
道嘎拉斯憋笑,和皮特罗笑得十分默契。
事实上利柏拉托的身体瘦削结实。为了保持体重他很注意饮食,并进行足够且适量的运动。他受过许多次伤,其中也包括枪伤,所以身上疤痕累累,但所有的关节依然相当灵巧、活动自如。
这也是托尼为了制衡神盾局将他作为监视美国队长的人选的原因之一。
另一点就是,自从结束枪林弹雨的日子后,他对日常生活的态度就是: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而各种游戏也就是人生。
这样一来,他做某些事情的动机反而随心所欲。
利柏拉托平静地看着这位自己的好兄弟,许久没有开口。然后转向皮特罗,说道:
“自从我出生那天起,就一直失去什么。而我整天忙着如何在那些人之中生存下来,阴谋内幕比一本四百页的罗曼史小说还多。我第一次结交朋友,只是因为阿尔赫娜在阿富汗对我的救赎。但你们知道吗?过去这几年来,我发现在这里获得的乐趣,比其他任何时候加起来都还要多。”
道格拉斯听了若有所思。
接着皮特罗转向道格拉斯,“你们兄弟俩变化着实大。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还有敌意,这点不言而喻。可是你们俩都有另一个目的,你们都想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定定地看着阿尔赫娜。“至于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想点明。目标相当遥远。不过,你们不是政治团体,也不是有特殊目的的团体,只需为自己负责。但你们却直指外来入侵者,而且不在乎与那些人开战。我和你们一样,常常想要改变情势,真正发挥作用。”他接着沉默了好久,阿尔赫娜忍不住笑了。
“说得真不错,不过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完美无缺。”
“我几乎未曾参与过如此古怪、荒谬的事,不过我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感觉十分愉快。如果你们可以心平气和地交谈,我很乐意。”
道格拉斯耸着肩。这段时间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利柏拉托就是在和皮特罗较真。幼稚。
“正有此意。”利柏拉托说:“所以现在我们一致同意,那些外星臭虫们才是我们的敌人。为了驱赶他们,我勉强可以和你们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同盟。”
阿尔赫娜故意整大了眼睛。“你们想踢掉我?”
“当时纽约之战,我们是引颈就戮,别无选择。从一开始,我们身为人类就只能以血肉支撑。别的帮不上忙,起码能为你们这种超能力者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