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薛燕华苍白的脸被光彩映红。她慢慢回忆,“念念小时候我和他……也带他去看过烟花,市中心放的。那个时候人好多喔,我怕念念走丢,吓得不行。那个死鬼倒是好,扛着念念在他肩膀上,一边看ⓃⒻ一边笑。”
“……”
陈念默默在她旁边蹲下来,握住母亲冰冷干燥的手。
烟花再热闹总归有尽头,尘埃落定后天幕回归泛紫的暗蓝。他抿了抿唇,忽然说:“老陈……”
“不在了。”
“……”
薛燕华端坐的躯体陡然一僵,又缓缓松弛下来。她没有看陈念,只是问:“赌死的呀?”
“不算是。”陈念吸吸鼻子,“可能……打工累的吧。”
“哦,那就好。”薛燕华喃喃,“别赌着走,下去也当个烂赌鬼,谁还管他。”
她过了会儿,又问:“埋在哪里啦?”
“……跟爷爷奶奶一起。”
“那好远的,也冷。”
两个人聊家常似的,絮絮说着。死生摊开来,仿佛是件极平常的事,逝者已矣,生者总要挣扎向前。
——至于那些爱或者恨,不会一笔勾销,也难以瞬间释然。陈念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跟薛燕华讲起自己去给老陈上坟的那次。
“走了一年多了,没敢告诉你。那个时候我也……没定下来。”
陈念感觉脑袋上有只手搭过来,揉了揉。他把人扯下来,坐到他身边,抱着膝盖继续讲。
“就在那个小山坡上,周围是树林。妈,你见过李骁。他其实……”
陈念艰难地把李骁和老陈之间的渊源说了。薛燕华有瞬间的恍然,片刻后,她才沙哑地笑了声。
“烂赌鬼,烂好人,烂怂包。”
她轻声说:“算了。”
-
这晚薛燕华在别墅住的。
傅非臣提前请了医生来家里值班,幸而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起床,薛燕华依旧把自己捯饬得很体面。只是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哭过。
陈念一看他妈这样就难受,百爪挠心似的后悔不该大过年说老陈的事情。傅非臣在书房加班,他就凑过去,跟人挤在一张椅子里玩手机。
也不干什么,就逃避似的刷短视频。刷了三个钟头,傅非臣终于把这只小鸵鸟从沙地里拖出来,他捧着陈念的脸问:“念念在想什么?”
“……没想。”
陈念视线乱飘。
落地窗外,今今和辛辛正在雪地里追来追去。王姨推着薛燕华在门廊底下看,俩人脸上都带着平静笑意,但陈念依旧不能确定是真是假。
“好吧。”陈念终于如实招来,“我就是……”
“有点后悔。”
傅非臣不问他后悔什么。他凑过去亲陈念泛红的鼻尖,掐住人后颈揉了揉。
“我说了,念念做的决定都是最好的。”
“别在这儿捧杀我。”陈念绊住他的腿踢两下,“你也不怕我拿你钱去炒股,然后一把赔光。”
“不是说这个。但你想的话,改天我们去纽交所?”
傅非臣逗了他一句才往下讲:“你总得告诉阿姨的。”
“……”
是啊,就像他们的事情一样,瞒下来也压不住。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没办法抹消掉痕迹,只能用现在弥补。
陈念抿抿唇:“你又想明白了?”
“念念教得好。”
傅非臣谦逊道。鼻尖贴近,他亲昵地蹭蹭对方,一偏头,便缠绵成一个吻。
“别想那些,别钻牛角尖。”
指尖探入毛衣,轻轻一揉。
“也想想我。”
第260章 婚礼的日期
“……”
陈念不想承认,但傅非臣的抚慰卓有成效。在对方坚持不懈的吻咬中,他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但陈念最后确认似的,扯住人衣领小声问:“真的……没问题吗?”
“我说了,念念。”傅非臣揉他脑袋,一双眼深沉似海,“你总能做最正确的决定。”
“因为你善良,又警觉。”
“……”
陈念戳他脸:“你童话看多了吧?这俩词儿放一起不像形容人的。”
“那像形容什么的?”傅非臣握住他手,边亲边问,“聪明的小狗吗?”
“……你才狗!”
“汪汪!”
聪明的小狗今今已经玩够了雪,撒着欢冲进别墅里。小东西在书房门口探了个头,刚要冲进来,就被辛辛叼住后颈皮带走了。
陈念:……
“算了。”他选择放弃,“狗就狗吧。”
有些狗比人通人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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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陈念倒是没那么忙。
不过他也不太闲得住。课表一空,他就找傅非臣问婚礼准备得怎么样,委婉表示自己现在有空帮忙。
傅非臣是习惯大包大揽的,但有陈念陪他,何乐而不为,因此很大方地将文件夹共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