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为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失魂落魄,但竟没有一份快意。他反而觉得胸腔里有风灌进来,冷冽逼人,提醒他自己和傅非臣不一样。
他这里是空的。
“……”沈为舟猛地攥紧了遥控器。他自言自语似的,“值吗?”
傅非臣却沙哑道:“我说了,我要他活。”
“要他活?”沈为舟觉得荒谬,“二选一,要他活的意思是什么,你不懂?”
“我会不懂?”傅非臣抬起赤红的眼睛看他,“这里,也有炸药吧。”
“你的另一个选项,是我们两个都去死。”
“为舟,”他罕见地换了个称呼,“你怕了。”
“……”
沈为舟的面色从白转红又转青,走马灯似的,最后融成一团黑。他咬牙质问傅非臣:“难道我就该给你们这个狗屁爱情陪葬?”
“没人想要你陪葬。”傅非臣说,“是你自己寻死,又不敢。”
不敢。
沈为舟脸颊抽搐两下。他想反驳,想继续摆他孤家寡人鱼死网破的理论,却见傅非臣靠回去,继续道:“你的确可怜。”
“不敢放,不敢爱,不敢死。”
“你看不起叶眠,你却还不如他。他敢用十年浪费在一个烂人身上,你敢么。”
沈为舟彻底暴怒。他拍着桌子站起来:“可是他后悔了!他后悔了!”
“追着老子恨不得当狗的时候不他妈想明白,追了十年后悔,他算什么东西!”
傅非臣抬眼看他,点点头。然后却道:“你恨他后悔,可是,不是人人都是陈念。”
“……”
沈为舟忽然无力。他跌回椅子里,翻着白眼笑起来:“都他妈死了还要在我跟前儿秀?你不如想想,怎么把陈念拼起来。”
傅非臣的目光转向窗外重新平静的夜:“他没死。”
“操,你他妈不见棺材……”
砰地一声,门忽然被踹开了。陈念杀气腾腾走过来,攥住沈为舟衣领往墙上一掼!
“是得买棺材。”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舟少喜欢什么颜色,哪一款?”
沈为舟的眼睛逐渐睁大。
惊愕、遗憾、兴味盎然、五体投地。
还有一丝不自知的,羡慕。
“行,我他妈输了,老傅。”他仰头靠在墙上,“我他妈……”
“输给爱情了。”
-
叶家的人五分钟之后才赶到。
为首那个个儿挺高,和赵成佑差不多体格,站到傅非臣跟前就深鞠躬:“对不起傅总,少爷的命令没迟,是我……”
“来了就行。”傅非臣靠在陈念肩上,在让医生给他检查伤腿。他脸色有些白,“去把那边收拾下。”
笼子被放下来,原来那个控制室也在房间东边。
陈念感觉脸挺疼。他这企业级理解差点把大家都送走,不过傅非臣说:“他都决心要发疯,炸药不会只埋一个地方。”
他抬起手,蹭了蹭陈念失魂落魄的眼睛:“别想太多,这也是沈为舟的……”
“二选一。”
陈念心里还是难受。他闷闷低下头嗯了声:“但要不是因为我,哪至于这么多人一起受罪啊。”
“罪魁祸首是沈为舟。”傅非臣耐心地同他解释,“你不也是受害者?”
说罢,他接过医生手里的消毒棉签:“转过去。”
陈念一愣:“啊?”
“你后背有伤,”傅非臣语气笃定,“是不是?”
“……”
陈念只好撩起衣服让他给上药。一边弯腰,一边问傅非臣:“你……你没事吧?”
“没事。”傅非臣说,“沈为舟不要命,他们还想活。”
说完,他又按了按陈念脖颈:“头还晕不晕?少想些事情。”
那边有人把衣服递进笼子。李骁早就醒了,穿好衣服就沉默地站了过来,没说话。
他也在自责。
Lucas倒是还昏迷不醒,医生测过心跳脉搏后宣布他并无大碍,只是睡着了。
陈念嘴角微微抽搐。他忍不住叹气:“这是命不好还是命好啊。”
说命不好吧,遇见这破事竟然毫发无伤。说命好吧……
他都遇见这种破事了,好在何处啊?
陈念一言难尽地看人把他抬走。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李骁:“骁哥,你又是怎么……嗯?”
肩胛骨没受伤的一片地方忽然有点痒。陈念回头看埋头给他上药的傅非臣,一脸懵逼:“你给我吹气干嘛?”
傅非臣面不改色:“吹吹就不痛了。”
“……”陈念瞪他,“你哄孩子呢傅非臣?再说了,我很能忍的好不好!”
站在旁边的李骁:……
我是谁,我在哪,我好像会发光。
陈念跟傅非臣拌了几句嘴才转回头。他问李骁:“你怎么给他逮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