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照你说的做。”
赵成佑还在整理他的圣诞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提免费体检套餐。陈念站起身,不情不愿地躲到边角。
傅非臣越过人群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赵成佑意会,一个冲刺就把陈念拉过来了。
“你又干啥?!”陈念崩溃。A国水土养人,养精神病人。他用力挣扎,“有你这种圣诞老人吗?放手!”
就在殴打之间,闪光灯亮起。定格的画面里,今今和辛辛趴在最前,十数个佣人含笑簇拥,一群驯鹿凑热闹地往中间看,陈念和穿短裤的变态圣诞老人打成一团。
傅非臣坐在轮椅上,双手交握,目光柔柔落在陈念身上。
在看他的伯利恒之星。
“……”陈念抿抿唇,犹豫着问,“要不,就这张?”
虽然有点蠢,但……挺鲜活的。
傅非臣一锤定音:“就这张吧。”
他叫人拿着相机去冲印出来。陈念犹豫了下,小声哼哼:“你不嫌不正经啊?”
“正经有什么意思。”傅非臣道,“几年后,全忘了。”
那确实,现在这张陈念恐怕会记一辈子。他在厚厚的地毯上坐下,张开胳膊让今今趴在自己腿上,习惯性顶嘴:“我看你家那张就挺正经的。”
“我家?”傅非臣反应片刻才知道他说的是哪张,“宛南路?”
“嗯,”陈念点头,“坟场。”
他还不知道坟场已经变成精神病院。傅非臣垂下眼,像说起什么很好笑的事,嗤了声:“那张是P的。”
“……”陈念摸狗耳朵的动作忽然顿住,“P的?”
“用的是我的本科毕业照。”傅非臣平静道,“你要看么?”
“……不用了。”
陈念在脑海中试图回忆。那天他被傅非臣对着照片说话的行为吓到,的确印象很深。
傅家父母坐在前排,左手边是长子、右手边是独女。后面站着傅非钦傅非臣两兄弟,傅非臣在照片里……
光影不对。陈念迟迟地发现这点。其他人都被右侧方的光线照亮,唯独傅非臣恰好相反。
思考间,傅非臣已经把原照片翻给他看:“是这张。”
照片里,傅非臣手拿学士帽,静静坐在镜头前。
那时他比陈念才大两岁,眉眼轮廓却更冷寂。像死火山,再如何翻覆颠倒,流不出半点热来。
傅非臣慢悠悠道:“所以,今天是我这辈子第一张全家福。”
他望向陈念轻蹙的眉,很想为他展平:“……谢谢。”
“……”
陈念从地上跳起来,火箭似的蹿开。
太突然了,傅非臣难得流露出惊愕的神情,好半天才扬声问:“你去做什么?”
“叫他们重拍一张!”陈念愤怒道,“谁家第一张全家福这么二百五!我、我抽死赵成佑!”
-
傅非臣好说歹说,哄着他没让陈念去把人都叫回来。
当然不是他好心,是他有私心。捉住陈念发汗的掌心,他抬头问:“陪我拍一张?”
“……”
陈念踢了踢他的轮椅,转身回圣诞树跟前。
两人两狗,重新定格。陈念忽然想起来什么:“傅经理圣诞应该也放假吧,到时候叫她来拍一张?”
“放假。”傅非臣道,“但她要去教堂。”
……
去给前夫车里安C4炸弹的猛女,居然还真是个虔诚的教徒。陈念默然地画个十字。
南无加特林菩萨,渡一切世人苦中苦。
佣人把新照片送去洗了。傅非臣把辛辛招过来,整理它翻开的小红衣服。
他又轻轻补充:“而且,她有自己的全家福。”
这话潜台词就是,我没有。陈念回过神来,踢他轮椅:“别卖惨啊,越卖越惨。”
他强调:“你现在也有全家福了。是不是辛辛?”
“汪呜!”
大狗朝陈念扑过来,热情地拱他脸。陈念痒得直笑,揽住它往后倒。
雪纺衬衫的领口散开,露出片还算结实的胸膛。傅非臣眼神一掠,又飞快移开。
他挡住准备出去夜跑的赵成佑:“去后门。”
态度坚决,不准别人看见陈念。
“……”陈念挠挠辛辛的下巴,小声问,“不都说物似主人型吗,你怎么不护食啊?”
今今响亮地汪汪两声。
陈念:……
忘了,跟你抢食的是它。
-
平安夜那天,陈念跟傅非臣去了傅非琢常待的教堂。
她刚离婚时便在准备成为修女,只不过因世俗事务耽误了。陈念看着她站在耶稣像前,诵经祈祷的样子,不由有些感慨。
有那种前夫,傅非琢过得并不轻松。她为自己寻的路是皈依,以期得到心灵上的安宁。
像傅非臣则不同。他拿教堂圣歌当表白,看得出真心,看不出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