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后脖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眼眶渐渐红了:“傅非臣,你……”
“你就是这么追人的?”
他看着眼前不可理喻的所谓追求者。
“教你爱的人,对准你的胸膛开枪?”
“这在哪个地方能被称之为爱?”
他试图把手往回抽,傅非臣却纹丝未动。攥住他腕子的手宛若铁铸,镣铐一样,再次封堵陈念希冀已久的自由。
“这就是我能给的爱。”傅非臣终于开了金口。他望向陈念,眸底依旧是难以掩盖的偏执,声音却温柔,仿佛在讲一个童话故事,“我给你百分百伤害我的权力,陈念。”
“只要你想。”
“……”
喉咙口被他激得发堵。陈念舔舔嘴唇,连点好几下头。
“行,行。只要我想。”
他盯着傅非臣,杏眼中戾气满溢。却只把人看得微微晃神,第一次见的时候,怎么会觉得这是他的瑕疵。
他的念念就该这样。
这样最漂亮。
陈念气性上头,已经读不出傅非臣眼神中的赞叹欣赏。他把人手狠狠甩开,举枪抵在傅非臣喉结上。
“随、便、我,对吧?”
哪怕出自本能,这时候也该躲了。傅非臣却纹丝未动,反而笑起来:“嗯。”
他甚至重又张开双臂:“随便你。”
陈念瞳孔一缩:“你——”
“砰!!”
枪声炸响在寂静的街道。陈念陡然卸力,他浑身骨骼几乎都在打颤,往后退了两步,便逃也似消失在黑夜里。
剩傅非臣一个人站在那里,抹了把脸上的血。
抬眼看向墙上的弹孔,他唇角动了动。
颧骨被崩飞砖石刮出的伤口跟着轻颤。渐渐地,转成剧烈而几乎无声的狂喜。
他没开枪……
他没开枪。
傅非臣蹲下身,捡起一小块灰砖的碎片,准备带回去加入他的收藏。他开车走上和陈念同一条的回家路,快到楼下时祁以期打来电话。
“非臣,”他的声音听起来挺内疚,“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大姐以前不找人代班,我以为那会儿办公室里应该没人,谁知道……”
“嗯。”傅非臣打断他的辩白。他停下车,抬头望向远处陈念那扇窗。
还没亮起来,应该尚在路上。
他能懂陈念的崩溃。被陌生人伤害,被爱着自己的人伤害,本来就不是同个量级。
前者使人提高警惕,后者……或许会令人怀疑爱本身存在的意义。
这颗雷今天不炸,明天也会炸。他揉了揉自己眉心。
不着急。非要说的话,也只是有点可惜。
在那场晚宴中,他站在舞台上望向陈念背影时,有那么几秒钟还真以为可以重新开始。
那边祁以期终于小心地问起来:“你没事吧?保安说听见有枪声,还说要报警呢。”
这大概才是他打来电话的真正原因。傅非臣笑了笑:“我听起来很像伤员?”
祁以期指出:“你受伤的时候从来不像伤员。”
“……”
傅非臣把他电话挂了。
-
陈念跑出去两个路口才打车回了公寓。气得躺在床上睡不着,他抱着今今,翻来覆去想出几十套说辞来跟傅非臣打辩论。
然而傅非臣居然没给他发消息说什么“你果然舍不得我”。第二天,这人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陈念家楼下,手里拎着袋热气腾腾的三明治,远远便朝他颔首。
“……”
真是服了。这是双重人格吗?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往公交站走。到跟前发现傅非臣居然拎着纸袋跟了过来,站在他旁边几步远的位置,像是个同样在等车的乘客。
陈念没搭理他,等车到了就赶紧跳上去。早班车空位不太多,他在后排找了个地方坐下,翻开手机看今天的课表。
车子摇摇晃晃地启动,有人站在了他身边,带着檀木香和芝士培根煎蛋的香气。
……
阴魂不散的。
又在几个站点停过,车上人越来越多了。傅非臣大概鲜少有这种经历,陈念听到他啧了一声,竭力与身旁拥挤的乘客拉开距离。
活该啊。陈念在心里恶狠狠谴责资本家。现在你知道大家都过什么日子了吧?
正琢磨着,余光瞥见一个抱着孩子上车的矮个女人。车上其他乘客大多低着头补眠,没人注意到她正艰难地伸出手,试图在摇晃的行车路途中稳住身体。
“……”
陈念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他一戳挡在座位前的傅非臣:“让让。”
语气很冷漠,就好像两人只是陌生人。傅非臣表情稍一暗,但很快就撤开身位。
陈念帮女人分开一条道,让她坐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对方喘着气,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向他道谢,陈念笑笑,回了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