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忍住。”
“人家就给我递了张名片,”陈念垂着眼,声音有点疲惫,“这你也受不了?”
“我在克制了。”傅非臣轻声笑笑。
他的确已经在克制,否则在看到陈念和那位秦先生并肩从画廊走出来的时候,就该冲上去发疯了。
不是很忙么,不是只是为了钱在兼职么?那你怎么肯加班几个小时,只为陪他坐在那儿聊天?
凭什么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占有你半个晚上。
我却不行。
“你母亲最近身体不错。”勒令自己别再去重复那些阴暗不甘的咆哮,傅非臣转移话题道,“新的治疗方案很有成效。”
“……”陈念咬着烟蒂,眼神闪了闪。他吐出一口青雾,“知道了,那我回头去谢谢沈为舟。”
他这话带点赌气的意味,傅非臣稍一思忖,就大致猜到他在闹什么别扭了。
“你看到……那幅画了?”
“……看到了。”陈念翻他个白眼,“你用心设计这么久,我能看不到吗?”
其实看到那幅画时他心中某些猜测才隐隐落了地,反倒不很惊讶了。
比如似是用力挣脱出命运的《海上日出》,比如傅非臣卧室里那幅色调压抑的湖边树林。陈念呵出一口气:“这么来回折腾,也的确是你的风格。”
附近没垃圾桶,找不到地方弹烟灰。他正想摸出张纸巾来随便兜一下,眼前却忽然伸来一只手。
傅非臣见怪不怪地和他对视,掌心又往上拖。
“……”
陈念磨着牙瞪人一眼,把烟灰弹到他手心里。
不算烫,落在新旧交叠的疤痕上温温烧出一股暖流,傅非臣心底那点肆意勃发的占有欲,忽然消停了几秒钟。
陈念绝不会这样对别人。
他还是他的念念。
“操,”陈念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简直想打人,“你又偷偷犯什么病呢,以为我刚刚在夸你?”
“没犯病。”傅非臣道,“刚吃过药。”
是这么意思吗在这抬杠。陈念一屁股从车上跳下来,掉头就走。傅非臣也不说什么,攥着那一小撮烟灰,静静在后面跟。
跟出去半条街陈念才刹住脚。他没回头,对着路灯杆问:“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就……”
“喜欢”这个词忽然变得扎嘴,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陈念闭了闭眼,感觉脑子里一直嗡嗡地响。
其实他看起来和顾客相谈甚欢的时候,眼前一直在飘那幅画。
说傅非臣现在喜欢他,他是信的。人有时候就这么贱,非得惨烈收场才能大彻大悟。陈念狠踩油门撞向那辆蝰蛇时,要的就是那一刻生死边界的动摇。
动摇之后,后悔了,爱上了,很正常。
但要告诉他傅非臣早就动了心,陈念脑袋发疯一样地疼。
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喜欢什么玩具,可以搓扁揉圆扔来丢去、到最后缺胳膊少腿依旧乖乖偎在主人掌心。他早就知道傅非臣感情系统不健全,但不健全到这地步……
怪不得他要陈念救他。
整个晚上,陈念看似游刃有余,耳边却始终响着一句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真要重蹈覆辙?
“……”在他身后,傅非臣同样沉默良久,才从鼻腔中释出声自嘲的嗤笑,“我想,应该是吧。”
“可能从你跪在地上,却敢一口咬过来时,我就已经……”
“爱上你了。”
第152章 对我开枪吧
爱上你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是傅非臣对他自己做的最终判决。他垂眼,握住陈念的手,将那根快要烧到尽头的烟按在自己掌心熄灭。
“傅非臣!”陈念一抖,猛地把他手拍开,“我说过,自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不是自虐。”傅非臣确实毫无波澜。他把那根烟珍重地放进衣兜,“我不觉得痛。”
“……”
陈念被他的逆天逻辑打败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挺想把人扔下立马就走,刚迈开一步,胳膊却被人拉住。
“你又要干什么?!”不好的回忆涌来,陈念立刻应激,他炸了毛似的挥起拳头,“演不下去了是吗!”
差点就砸到傅非臣脸上,被他用烫伤的掌心裹住了。他似乎真的丧失痛觉,表情没有半点波澜,反倒掰开陈念的手,把什么东西塞了过去。
“……”
陈念瞳孔一颤,是那把柯尔特。他还是把它带在了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傅非臣摸走了。
枪托上镌刻的“念”字,在路灯下闪着寒光。他把陈念颤抖的手攥住,动作亲昵得像情人嬉戏。
却在教他如何握住枪柄,如何打开保险栓,如何扣住扳机。
如何将枪口对准自己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