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念在回去的路上不自觉念叨出声的，李骁听见，记在了心里。
他去帮忙翻拍照片时，就多留意了几分。那地面上的反光的确古怪，李骁挑出几张没那么模糊的细细打量，忽然一顿。
普通砂石水泥地，因常年堆放一种细颗粒的黑色矿物质，矿石粉末已经遍布表面沟壑。强光照上去时，会折射出幽微的暗光。
他在那家化工厂的仓库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地面。而以陵都近几十年来的环保要求，不太可能有同样的产业。
“去年，那家化工厂，停、停工了。”李骁讲完这一长串，脸都快憋红了，他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结巴，“仓库空着，应该。”
“真的？”陈念眼睛一亮，这就要往外走，“地址在哪儿，我现在就去……”
“陈念。”傅非臣忽然开了口。
陈念停在李骁跟前，身体微微一顿。他没回头：“人命关天，傅总。”
“傅总”两个字叫得很清楚，甚至带几分恳切的意味。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显得卑微，但傅非臣莫名感觉，陈念才是俯视他的那个人。
该生气，该跟他胡搅蛮缠。该教会他能帮他的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结巴。
结巴还是他自己派到陈念身边的。
薄唇一抿，傅非臣低声道：“让赵成佑他们去查。”
陈念转过来瞪着他，胸膛一起一伏。他摇头：“不行。”
“我要去。”
傅非臣张了张嘴，仿佛觉得可笑：“你去能做什么？”
“我在你眼里，什么都做不了对吧？”陈念反唇相讥，“那你留着我在身边，就只是为了玩我？”
第72章 老板又犯病
他很少用这种近乎自我贬低的语气讲话，傅非臣听得愣住。错愕的表情放在他总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脸上，几乎显得失常。
“陈念，我……”
“你不用反驳这个。”陈念打断道，“反正我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你已经掌握我所有软肋了，傅非臣，这还不够吗？”
两人间无形的铁链渐渐拉到极致，傅非臣几乎听见它崩裂的声音。
而陈念还在继续。
“现在，我只是想去找Lucas，亲耳听他给我一个结果。如果偷拍的人是他找的，我想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他，那我还他一个清白。”
“这些，就是我想做的。”陈念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至于做不做得到，你大可以等我碰壁之后再来嘲笑。”
反正他很擅长这个，不是么。就像钓鱼，等挣扎到精疲力尽再收网，鱼可能不会恨你，甚至感激你。
感激你给他一个痛快。
陈念没睁开眼。良久，他听到傅非臣沙哑地笑了一声。
“好啊。”他低声道，“那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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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进展绝不在陈念的意料之中，他猛地瞪过去，“你去干嘛？”
“亲眼看看你能做什么。”傅非臣挑起眉来，又是副讨厌的傲慢姿态，“不可以？”
“……”
陈念实在不想陪他玩了。他烦躁地抓抓头发，目光掠过傅非臣手腕，又是一顿。
藏在外套下的伤口并未消失。它们流着血，已经渗进傅非臣银亮的表带。
“……”陈念逼自己深呼吸，“傅非臣，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就去把你胳膊包扎一下，刚出院又想回去是吧？”
“不要紧。”听见这话，傅非臣却莫名扯起唇角。他朝陈念走过去，“带个医疗箱。”
陈念瞪眼，摆出一脸“你又在发疯”的表情。
傅非臣只当看不见。他把外套脱了，将血淋淋的袖口往上一挽。
“路上，你帮我包扎。”
……
疯了。陈念在心里咆哮。有病是吧，喜欢找刺激可以去蹦极，现在这是在干嘛？
演见义勇为么？
然而不等陈念把他骂醒，旁边还有位新来的精神病。
“自顾自说这么热闹，你们是打算把我灭口吗？”
顶着陈念像是要杀人的目光，晏秋迟笑吟吟的：“弟弟，你怀疑是我做的，眼下机会可来了。”
“带上我，给你那个Lu什么报仇。或者……让我自证清白。”
“……”
陈念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折返，一言不发。喉咙中有股火烧得噼里啪啦，几乎要从他胸膛中爆出来，炸个昏天黑地。
行，喜欢作死是吧。
都别过了。
他大步走进休息室，把医疗箱拎了出来。
“去，”陈念阴着脸，浑身戾气浓得像是要溢出来，“都去，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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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带上的不止傅非臣和晏秋迟，还有赵成佑。这位还打电话叫山里的兄弟们直接开车去新港，省得大老板出事。
晏秋迟被傅总挤兑到另一辆车上。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幽怨地看着陈念，哀声卖惨：“傅总别是要在自家地盘上故技重施吧？上次伤的是肩膀，这次又要送我进医院躺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