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识照片上那个人,所以稍觉困惑。
陈念却认识。
是他一个小时前还在怀疑的,Lucas。
他哆嗦着捡起照片。外面封得那么结实,里面却好像故意弄成很好拆的样子,陈念只不过把它拿了起来,贴在上面的纸胶带便裂开了。
哗啦啦——
各式各样鲜血淋漓的照片,掉了他一身。
拍摄环境相当幽暗,灰白水泥地在闪光灯下泛着星点的光。Lucas看起来被打得很惨,修长身躯上青紫遍布,后背一道道鞭痕张着血盆大口,重叠交织成丑陋的画。
陈念低着头,嘴唇发抖。耳朵里一阵接一阵尖锐的嗡鸣。
到底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念,陈念!”
李骁叫了他几次,没得到任何反应。他拿起手机给老板打电话,拨通前一刻,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喂。”把通话接管过来,陈念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傅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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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开到一半,傅非臣提出的新商业计划正在被热烈讨论中。
有不少人并不赞同傅氏贸然进军医疗产业,这对于以制造业起家的集团而言,未免显得过于冒进。
“非臣,我知道你今年以个人名义投了一家私立医院,”名义上是傅非臣族叔的老头清着嗓子开了口,“依我看,这笔投资的回报率不会很高。这难道还不能让你意识到,我们……”
站在旁边的杨允铎侧身接了个电话。旋即他快步上前,把手机递给傅非臣。
从早上一直沉着脸的傅总将之拿到耳畔,不过稍一怔愣,便起身离席了。
老头面色陡变:“非臣,你去做什么!”
“不好意思。”杨允铎上前一步,“傅总有很重要的私人事务需要解决。”
心底已经有一万头羊驼奔过。但杨特助脸上笑容纹丝未动。
“……是的,恐怕比回答您的问题,更重要。”
第70章 乱成一锅粥
“又哭了?”
傅非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陈念低头捡照片,不太用力地吸吸鼻子:“没哭,我花粉过敏。”
他确实没哭,只是有点……
恶心。
活生生一个人,被打成遍体鳞伤的样子。加害者还要给他拍照片,示威或者恶趣味地炫耀。
再怎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行为,还是让陈念本能地反胃。他把最后一张照片捡起来时,也断断续续将事情跟傅非臣说清楚了。
末了,陈念补充:“照片是从陵都寄来的。”
“我去问晏秋迟。”傅非臣这次倒没说什么不可能是他,“医院那边已经加派人手,别多想。幕后指使者应该是冲你来的,至于是勒索还是……”
他没把那个黑暗的可能说出口。让陈念知道这甚至可能是一种示好,他恐怕更会崩溃。
“照片交给李骁,让他拍下来发给我。”
“……不用了,我来就行。”
傅非臣似是笑了:“你受得住?”
“……”陈念把脑袋往车窗上磕,一下一下,挺响亮。李骁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他,等红绿灯时终于忍不住,伸手扳着陈念肩膀,把人按回去。
陈念倒是没挣扎。他垂着眼,一副疲惫到极致的样子。
明明太阳才升到中天,照得天地一片光明。他却掉进个漆黑的窟窿里,往前往后都是错,停在原处也会死。
一步错,步步错。
几个字轻轻从他唇间滚出来。
“当初没遇到你就好了。”
“什么?”傅非臣没听清。
“没事。”陈念说,“我把手机还给李骁了,见面再说吧。”
傅非臣只捕捉到见面两个字。他点点头,似是漫不经心:“好。”
“见面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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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允铎明显感觉老板回来之后心情好很多,跟人吵架时都绅士起来,不再用那些过往的失败案例攻击他名义上的叔叔伯伯。
但饶是如此,也没人能讲得赢他。傅非臣这几天生病时绝没闲着,他把相关论文和报告都看了个遍,慢条斯理分门别类地,回怼了每一道不同的声音。
除傅非臣以外,傅家人都很擅长见风使舵。见顶在前面的顽固派败下阵来,年轻一些的便动了心思,纷纷为傅总的深谋远虑喝起彩来。
“其实我觉得这个计划不能算草率,应该说是高瞻远瞩……”
“……对对对,这年头不领先于时代,就会被时代淘汰。”
简直是一堂溜须拍马的大师课,杨允铎推推眼镜,深受启发。
他果然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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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到时,傅非臣已经在跟晏秋迟通话。他转头朝陈念勾勾手,示意人过来。
电话里,晏秋迟声音倦懒:“Lucas?我想想……喔,跟着小念的那个弟弟,不怎么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