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做的?”
“去年底,皇商李家送来一批山茶、腊梅盆栽庆贺府中喜事,毒蛇就藏在花根下,一批花连土移栽到花圃,一批仍用盆摆着。”
皇商李家,这家以前是曹丕门下,后来转做了皇商。
曹操刚与儿子新妇推心置腹说了一番话,更相信他们夫妇,故而格外愤怒策划人的险恶用心,即使毒蛇没有伤人,也能离间他们父子。
“如何发现的?”他压抑怒气,又问起一事。
“山君小娘子在花圃玩耍时翻出来的。”
“她可有恙?”
“那蛇冬眠未醒,又幸亏公子和少君及时发现。”
“侍奉之人太不用心。”
说罢,曹操重复念道:“山君,山君,名字好,生辰也好。”曹操儿女子孙众多,除了几个大的,小的就记住了山君的生辰。
五月五,避百毒,故以山君为名。
“来人,将那条虎皮褥子送给山君。”曹操吩咐,侍从忙去了。曹丕匆匆过来请罪。
曹操摆手制止他,说:“我已知晓,此事你不必再管。”
曹丕吓了一跳,欲言又止:“阿翁,我我……”
曹操朝他一点头:“做你的事去吧。”
曹丕行礼告退,一边走,一边琢磨这句话,不知不觉回到院中,日渐平西,儿女的欢笑声从屋里传出来。
侍女打起帘子,曹丕进去,就被丽奴和山君一边抱住一腿,追着喊:“阿翁,阿翁……”
他心中熨帖,挨个摸了头,又问丽奴:“第一天上学怎么样?”
丽奴刚还和母亲抱怨上学不自在,先生管得严,闻言晃着曹丕的衣裳,求道:“阿翁,我能不能不上学啊?”
曹丕抱起女儿,坐在榻上,丽奴亦步亦趋跟着。郭柔坐在榻上磕松子。
“为什么不想上学?”曹丕问。
丽奴苦着脸说:“阿翁,坐得时间长,夫子不让动。”
曹丕点了他的额头,说:“你阿翁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上学嘛,不行。”
丽奴唉声叹气絮叨自己命苦。郭柔笑说:“别闹,吃饭了。”
第77章
晚上, 曹丕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郭柔不耐烦地按住他,道:“风都进来了。”
曹丕不动了, 叹了几声, 眼睛睁得大大的,问:“你说阿翁是什么意思?”
郭柔睡得迷糊,听了这话, 嗯嗯应了两声, 又睡去了。曹丕叹了一口气,将郭柔的胳膊抱在怀中,仍在琢磨,阿翁为什么不让他继续查下去。
次日他便明白了, 阿翁把这事交给了路粹。路粹是阿翁的心腹,最得力的刀子。他得了命令, 立刻提审了府中主管、皇商李家等一干人等。
郭柔听说了, 忽想起去年负责花木栽种的是孙孟缇,提审的人中有她的陪嫁,顿时觉得纷乱如麻。
孙孟缇那里自然有人去求情, 但她怎敢应下此事?故而连那人见也不见,只当做不知。
李家大叫冤枉,那花木是从南方买来进上的,怎么知道里面有毒蛇?但那毒蛇是土脚蛇,北方多见,当真是百口莫辩。
李家欲要备下厚礼求二公子和少君, 但是他们连司空府的门都没有进去,只能期盼上天给他们公道。
郭柔见曹公欲借此事,翦除异己, 打定主意,不见客人。不过次日,辛宪英上门辞行。郭柔见了她,惊问:“何故走得这样急?”辛宪英明日就要出发。
辛宪英看了眼左右,郭柔挥退侍女,她才说:“我本欲正月底离开,然而最近的风向不对劲,不如及早回去,避开风波。”
郭柔笑说:“与你有什么干系?不碍事。”辛宪英是郭柔的心腹,辛毗的官当得红红火火,这事与他们无关。
辛宪英摇头说:“郭姐姐,我不担心辛家,担心的是那家。”
郭柔猛然想起辛宪英的夫家大伯羊衜的前妻是孔融的女儿,还留个儿子,顿时笑说:“没影的事情,你总是多想。
对了,那边确实需要你赶紧过去协调,君舅预备组建水军,要抽调船工和军士。”
辛宪英心领神会:“那我更该早些去了。”
她回来见孔融依仗名望,结交宾客,大肆攻击曹公,凡曹公说好,他说不好,便觉这人要不好。如今又知曹公差点被刺杀,怕两件事连成一件,故而离开避风头。
曹公杀人要证据吗?当然不需要。
郭柔:“也好,别人我不放心。”辛宪英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避之不及地第二日就离开了邺城。
辛宪英的担忧不无道理。路粹拷掠诸人,牵连甚广,中有一人乃孔融家的门客,性喜花草,受不住刑,招出孔融的罪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