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程珞的书房正巧置了张睡榻,她便在榻上安歇。
温画缇闭眸,她做了个梦。
梦见她在程家为了躲避卫遥,不惜藏身水池,却还是被他的士兵从池里捞起。
他怒不可遏地把她带回去,关进地窖,剥去她的衣裳,手脚都上了铁锁。他将她按倒在冰凉坚硬的石床上,不顾她的挣扎,扑上来肆意妄为......然后她就,再也逃不出来了......
她惊恐大喊,猛地从梦中惊醒。
夜到三更,天凉如水。
温画缇赤足下榻,倒了口热茶给自己喝。
还好、还好,再不堪也只是梦。
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长岁也帮她把温家安排好,离她和家人远走高飞,在洛阳安居的日子就剩一步之遥,她一定不能再被抓回去!
......
在程家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三天过去。
夜晚时分,程珞在书房看案牍。
庭院大门紧闭。
院西角的篱笆边,温画缇还在跟一个叫青芒的小丫头,看鼢鼠刨土洞。
这只鼢鼠跳洞时没站稳,一不小心四脚朝天。
没见过如此笨拙的小鼠,温画缇正被逗得乐不开支,忽然有个人匆匆跑到书房门外,禀告道:“郎君,卫将军深夜造访了!人就在门外!”
第27章 哑女
程珞闻声走出房门。
他先与篱笆边的温画缇对视一眼, 便与随从说道,“这么晚了,要造访什么?你去告诉他, 我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让他明日再来,亦或是,我亲自登门见他, 再行赔罪。”
随从:“可是郎君, 卫将军声称,他今晚一定要见到您,否则...否则休怪他唐突硬闯......”
程珞默了默, 有些头大。
他朝温画缇打了手势, 让她且安心。“算了,请卫将军进书房吧。”
温画缇无奈地叹了又叹, 最后蹲下身,继续和青芒一起看鼢鼠刨土洞。
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她听到了一阵矫健平稳的脚步声。
比起她无奈与心死,青芒则好奇多了, 目光越过她, 时不时看向迈进庭院的那人。
夜色相隔,只见他青袍猎动, 步履生风,清辉月色下, 踏着满地霜白大步而入。只是在经过篱笆边时,他清寒锋利的眸光忽然朝她们望来一眼。
有那么一刹那, 温画缇感觉如芒在背。但很快, 随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书房尽头,这种不安的感觉又消散了。
良久, 她才松下一口气。
温画缇抚抚胸口——这厮,给人的压迫感也太强了吧!
不过,既然卫遥过来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先离开这儿?
没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也不看鼢鼠刨洞了。
温画缇拍拍手心的土,刚站起身,突然注意到庭院门口有两个守卫!
她再踱近两步,又注意到,这二人她分明认识!不就是卫遥身边的两个随侍吗?!天哪,在卫府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也一定认得她!
她紧张的手脚都在抖,急忙转过身,下意识就想往回跑。
突然又想起——她的脸是易容过的,妩媚又有锋芒,与从前根本不搭边,未必就能认出!
哎呀,跑什么,有什么可跑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简直要骂死她的榆木脑袋了!她完全可以装作陌路人,大喇喇走出院子嘛。
温画缇对自己鄙夷,默默翻个白眼。
要出门时,正巧也有个丫鬟来为程珞送汤。
这丫鬟还没踏进院门,便被那俩守卫拦下。“我们将军有令,闲杂人等暂不得入内,也不得出去。”
“你们将军有令?”
丫鬟不屑地嗤笑,“让开!我可是尤二娘子身边的人,你们知道尤二娘子是谁吗!娘子遣我来送汤,你们都敢拦?况且这里是程府,又不是你们卫家,你们搁这儿摆什么门神......”
丫鬟话未尽,突然看见守卫拔出刀,寒光凛凛。
她倏地冷哼,跺跺脚,转头离去。
温画缇沉默看着:这么硬气都进不来,看来我好像也......走不了。
她又回去蹲着,继续看鼢鼠刨洞。
...真是无聊又紧张。
屋里的人说了什么,她并不能听见。温画缇只好在外面默默待着,等待卫遥离开。
一盏茶还没过去,又有家丁过来,跟她们吩咐道,“你俩快去隔壁庖房弄些酒菜来,郎君要摆酒请客。”
摆酒...请客?温画缇愣了愣,不是搜人来的,怎么就要摆酒了?
由于卫遥的守卫挡在大门口,院子不让进人,于是只剩下她和青芒两个小丫鬟。
她二人只好被支去庖房打下手。
青芒边弄下酒小食,边叹道,“方才找咱们郎君的那人,就是卫大将军吧?风一样飘了过去,看着真是器宇轩昂,俊气不凡,跟话本子的天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