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画缇忙点头。
出来密室,程珞引她坐在书房窗边的小榻上。
他看着她好奇,时不时摆弄衣角的模样,神情微微恍惚。就好像多年前的清早,晨曦入窗,她也坐在这里,与他言笑晏晏。
程珞很快收回神,
“我这几日得随侍圣上身边,不常在书房。你安心在我这儿待着,勿怕,饭菜我让管事的送来。”
“我书房无贵重之物,若是无趣了,这些书你尽可拿去看,或者也可以找几个丫头一块打叶子牌,下棋......”
说到此处,程珞忽地顿了下,“下棋,丫头们或许不会。也可以等我晚上回府,来陪你下......”
程珞待她实在太好,温画缇刚要表达感激,听到后面半句,突然吓了跳。
陪、陪她下棋?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照看了?
虽然以前,范桢就常和他烹茶下棋。两人若是得空,还能下一整天。但,她也不是范桢啊......
温画缇忙摇手拒绝。“没事,不用了!程大人忙公事,下朝以后便歇息去吧,不用再来陪我。”
程珞并未说什么,只点点头。
“缇娘,你安心住下,我定会全力照料你,直到送你去洛阳。”
她与程珞,少说也认识了六年多。
对于程珞的为人,她自然是信得过。只不过有些情,的确让人存疑。
程珞还需进宫办事,只能先行离开。
于是,温画缇又开启了无聊的一天。
不过对比卫府,程府倒没那么无聊。
卫氏只剩下一房,虽然府邸大,却显得人少冷清。程氏是大族,几房兄弟虽分去别院,但总归住在一块,府里仆婢众多。
清早,温画缇跟着管事,在程府上下逛了一圈。
逛到尤如蔚的院落时,她稍稍出神。
以前和尤如蔚同在学堂时,就很羡慕她。尤如蔚家世好,父亲是二品柱国公,学堂的世家女巴结还来不及。
而她,其实她远不够格进入应天书院读书的。
她爹为了送她进学堂,没少花银子走门路。因为爹爹官阶太低,即便她进了学堂,也还是被那些贵女们瞧不起。
她也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没有办法为她们提供“利”,她们自然就不愿浪费功夫,与她交往。人情世故总是如此,好在她懂事早,没有为此钻牛角尖。
起初只是没人与她说话。到后来,他们看她真的无人撑腰。偶尔他们学累了,学乏了,就需要一两个能“解乏”、随意玩弄,还只能默默咽气不敢追究的人。
在学院被人欺负并不好受,因此她才想努力地往上爬,嫁入高门。
“小莺、小莺。”
管事低唤,“咱们该去别处看了。”
小莺是程珞给她取的假名,在程家她便是这个名。
这名字还是程珞想了一会儿才拟出来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程珞为何会拟这个名。
一天很快过去,晚上程珞回来,给她带来外头的消息。
“京城的官兵还在搜人,昨夜凡是去过隐月楼的人,都在一家家的查。卫府我也让人暗中盯梢,卫行止整日都没回去过,应该还在外面找人。”
“那他会找到我们这儿吗?”
程珞叹了口气,“很大可能会。我找人打听过了,他底下的人搜查真是怪,火急火燎,跟抄家似的,连瓦顶都没放过。更甚者,还把人家里藏了几十年的钱给找出来。”
她听着,心头忍不住担忧。
完了,这下更不能让卫狗再碰见她!
他大肆搜罗,早就火冒三丈了,要是得知她没被歹人掳走,而是骗了他故意跑,指不定要怎么弄死她。
卫遥打人一向很狠,她仍记得当年他和几个世家子打架,不要命一样,打得对方鼻青脸肿。
这趟他还是打了五年仗回来,戾气肯定更大。她要是再落到卫遥手里,真就没好下场,扒了她的皮也不为过......
温画缇想得瑟瑟发抖,又忍不住问程珞,“可你毕竟是官家跟前的红人,为官家做事,他连程府都敢搜吗?”
程珞苦笑了下,“他未必不敢。你看他今日是如何搜城的,官家都依了他。如今朝堂上想要攀附他的人趋之若鹜,为他站出来说话的也不少。明明是隐月楼被烧,损失不少银两,长岁早前就暗中赔了,竟还有人指责隐月楼就不该修建的那么高,你说荒唐不荒唐?”
温画缇:......
她愧疚道:“若他找到程家,我岂不连累了你......你在官家跟前,要如何交待?”
程珞只说无妨,“我易容的手法天底下屈指可数,他未必就能认出你。别怕,他找不到的。若真到了那天,官家跟前我也自有说辞脱罪。”
温画缇点点头,再度向程珞表达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