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别说这一路千里之遥如何辛苦，便是家里也一时一刻离不得你！你呀就是我们家的宰相大人！”嵇老夫人说着俏皮话自己先笑了，又对阿蒲蒻说，“说来是我的私心，是我离不得你珠姐姐。”
隋氏这时才回过神跟着凑趣笑起来。从听说三郎要回麟州祭祖，她就心不在焉，旁人说什么她一概没留意，只思忖着他们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个月，可得把成夙路上要用的东西备齐全。
祖孙俩把迁棺祭祖的大事定下来，出行吉日该挑还是得挑。即便开了年再往北去，那边仍旧是天寒地冻的，冬衣靴子等御寒之物少不了要多备一些。接下来嵇老夫人和隋珠母女有的忙。
妇人们说些家务琐事，嵇成忧不便坐在这里听，起身告退。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阿蒲蒻，她被祖母叫住。祖母叫她留下来用早膳。
“就爱看罗丫头吃饭，看你吃得香，我都能多添几碗！”嵇老夫人打趣完阿蒲蒻，又冲嵇成忧摆手，佯做不耐烦的说，“没准备你的，已经叫人送到微雪堂去了，你回去自个儿吃去吧！”
嵇成忧温声说好。
“他的规矩太多，不是这不食那不食的，就是食不语寝不言，跟他一起吃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不小心都得噎着！”
他都出了门，祖母还在絮絮的跟阿蒲蒻调侃他，嵇成忧无奈抚额。
祖母话音刚落，噗哧几声脆生生的轻笑憋不住似的在他身后响起，清亮如银铃。
她在笑话他。
嵇成忧蓦然回头，阿蒲蒻傻了眼，张着嘴来不及合上，露出一排洁白如贝的牙齿。等她讪讪的收了笑容闭紧嘴巴，他已经转身抖开衣袖大步离开。
第17章 约定
阿蒲蒻陪嵇老夫人用过早膳，老夫人遣开了屋子里的人，独留下她说话。
“好孩子，我叫隋妈妈给你带的话你都晓得了吧？等过些时日南来北往的路好走些了，祖母给你娘写信，代三郎向你家求亲。”
隋氏直说把小娘子的心思摸得妥妥的，老夫人只管跟罗土司提亲就好。嵇老夫人想叫阿蒲蒻安心在将军府住着，又唯恐臊了小姑娘的面皮，斟酌了这一番话，言语间格外慈和。
阿蒲蒻险些忘记了听隋氏扯的那些闲话，这会儿正满脑子想着解毒之事。嵇老夫人突然提及要跟她阿母提亲，她才想起来隋氏问她，她说她喜欢嵇家三哥。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这如何使得？祖母，我阿母叫我过来是给二公子解毒来的，就算要带个丈夫回苗疆去，也得等我完成了阿母交代的事才成呀！”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嵇家祖母和三哥啊。
她又问：“祖母，等我给二公子解完毒您再跟我阿母提亲好吗？”
嵇老夫人惊诧中浮现出慈爱的笑意，连连说好。难怪隋氏总夸她天真良善可爱之极，夷人姑娘虽说不如汴京闺秀端庄婉约，但是相比之下这颗淳朴的赤子之心更为可贵。
“老祖母啊一定叫三郎跟你回西南让你阿母看看，叫她放心。”嵇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笑眯眯的又说。
阿蒲蒻也回握住她的手，甜甜的笑道：“祖母您真好！那我们就这么约定吧！”
教她书法的老儒生教导过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功不受禄。相比她个人的亲事，她宁可跟嵇家祖母立下这个约定，一切以解毒为重。若她不能为嵇成忧解毒，她万万不会接受和嵇成夙的亲事。
嵇老夫人虽然不清楚她心底所思所想，光听她说的这番话，言语中始终将成忧的事放在首位，直叫老夫人动容，哪有不答应的。
祖孙俩像模像样的击掌为誓，然后笑到了一处。
谈笑间，阿蒲蒻仔细瞅了一眼嵇老夫人的发顶，满头花白，而且比壮年妇人稀疏不少，隐约可见头皮。
“祖母，您喜欢什么样式的发髻？若是进宫赴宴觐见娘娘又该梳什么样的？”
嵇老夫人一一回答她。
两人说着话，其乐融融。
隋氏刚去了一趟冲梧院回来，在屋子外头贴着耳朵偷听，就听到老夫人提了一嘴和成夙的亲事一言为定什么的，不由手握帕子掩嘴直乐。
直到隋珠在她身后冲她喊了一声“娘”，把她惊得转过身来，才看到朝她皱眉的隋珠，以及遥遥缀在隋珠身后的周缨。
听到外面通传有客人来，阿蒲蒻跟嵇老夫人告退。
她刚踏出门槛，周缨已经迈着长腿几步越过隋珠和隋氏，飒飒行来。
少年穿了一身竹节纹翠绿锦袍，清冷的眉眼间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走到她跟前轻启薄唇：“罗表妹，数日未见，可安好？”
看到周缨，阿蒲蒻就想起那个被她误当做跌打药的养颜膏，说到底是她自己疏忽才叫仆妇多遭了几日罪，怪不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