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是她看了许多套里最喜欢的。她甚至提前设想过,将来要将房子装修成什么样,那里摆胭脂,哪里摆花露。哪里用来住人,哪里用来当库房。
她当时是多么迫切的想要买下这套房子,甚至哪怕是傅云修不同意他也依然坚持。
却不想……
甚至在牙人说房子已被高价卖出时,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他。
但这些,终究还是被她否定了。她觉得公子知道她的向往,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林阿满,林月初,你还真是可笑啊!
你真以为你在他心里,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满忽然放声大笑,声音穿透雨幕,让对面躲雨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阿满姑娘,你……没事儿吧?”牙人有些不放心。这人虽是在笑,可那眼底的悲伤,好似要漫出来了一般。
“没事儿,只是觉得好笑。好笑。”阿满留下这样一句话,便不顾滂沱的大雨,径直走进了雨幕里。
方才喊她过来避雨的人们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纷纷表示不理解。
“她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疯了吧!”
第90章
梧桐苑里, 阿满坐在床前。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床角,床上,铺着阿婆亲手为她缝制的盖头。
她还记得以前, 阿婆摸着她的头, 语重心长的说, “我们阿满将来啊, 以后一定要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时她答应傅夫人给傅云修做通房,一方面是为了厚葬阿婆,另一方面, 也是想着他命不久矣, 自己虽只是通房, 但这梧桐苑也只有她一人,也算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后来, 她与公子两情相悦,她曾无数次的在梦中告诉阿婆,她找到了她说的那个人,找到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愿意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可到头来,竟都是一场梦,一个笑话吗?
一滴清泪自颊边落下,沾湿了盖头的一角。恍惚间, 阿满似乎感觉到阿婆在替自己擦泪,平日里说话总是凶巴巴的老太婆今日难得的温柔, “好阿满,若觉得苦,咱就不在这儿了。”
翌日, 阿满没去出摊。
后院的花儿立秋后本就开的稀稀拉拉,经过这几日的风吹雨打,越发显得颓废。阿满看着碍眼,拿着镰刀将其全部砍到,甚至连根拔起。
朱婶子的儿子铁蛋爬上矮墙上摘梨子,看到阿满此举,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阿满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花都开败了,我提前把它砍了,留着冬天当柴烧。”阿满说。
“砍花那你怎么把它们都连根拔起了,这样花都死了。”
“是吗?”阿满好像不知道这事儿一样,低下头看了一眼,这才又说:“死了就死了吧!”
铁蛋看出了不对劲,从矮墙上跳下来,走到阿满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阿满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他听娘说了,傅公子,要娶别人了。
“想什么呢,我有什么不高兴的。”阿满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脸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说:“对了铁蛋,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送封信到侯府去,给馒头哥哥。”
“好啊。”
阿满的信送去侯府后,馒头像是拿到了什么烫手山芋,在手里交来换去好几遍,就是不知道该不该拿去给公子。
如今公子要成婚的事情城中传的沸沸扬扬,阿满肯定已经知道了。他几乎可以想见,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干什么,见你在这儿走了都有八百遍了。”
傅云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馒头下意识将信藏在身后,却没有躲过傅云修的眼睛,“藏的什么,拿出来。”
“公子……”馒头一脸为难。
“拿出来。”傅云修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馒头哆哆嗦嗦的将信递给他,信封上没有落款,也并没有封口。傅云修抽出里面的纸,熟悉的笔触,只有寥寥几个字,“天朗气清,阿满想与公子回乡探亲。”
这是他曾经给阿满的诺言,说天气好了,就带她会家乡看望阿婆和邻居。
“她知道了。”傅云修那颗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
“她这是在逼我做选择。”傅云修说。
或者说,她这是在逼他直面问题,而非逃避。
阿满啊阿满,你总是能准确的知道我的怯懦与软弱。
傅云修去梧桐苑找阿满的事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