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账一结,与徐家人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铺子门口与马车不过是两仗的距离,而他们不过才走了几步,街边的人群就有人注意到了瑜安,各自窃窃私语,面上的厌弃展露无遗。
不知是谁故意起了头,“这不是坑害忠良的褚家女吗?你那不要脸的父亲死了,如今赖在纪家不走,念着那个纪小侯爷能一直护着你,是不是?”
“大家看看,这就是残害徐公的罪人之女,徐公当初一心为民,没干过半件对百姓不起的事情,可惜就是被她老子给害死了。”
“原来就是她,我当初就不喜欢那个褚阁老,果然是个奸臣……”
街边你一言我一语,刚刚被两个月的尘嚣所洗刷干净的事情,此时又被人们重新提起。
直到一片菜叶子向瑜安扔出去的那一刻,事情如彻底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瑜安被人们围了起来,数不清的烂菜叶夹杂着馊味扔了过来,纪姝正要喊,就被身边的彩琦拉到了一边。
人群如涨潮的浪,步步紧逼,叫瑜安和宝珠退无可退。
数不清的菜叶子砸过来,携带着尖锐的谩骂和到处的唾沫,宝珠大喊到嗓音失真,都无半分作用。
一张张狰狞的脸凑在瑜安面前,宛若死后审判的地狱判官,她想说很多,但是喉头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无论背挺得多直,膝盖还是会打颤。
她像是要溺死在这唾骂声中,半晌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干嘛呢!干嘛呢!”
“这是纪府少夫人,以下犯上,是想砍头吗!?”
吵闹中马蹄声骤然响起,在错觉的驱使下循声望去,下一瞬人群散退,一道玄色身影勒马停在她面前,才叫她真正看清了那人模样。
第25章
裴承宇驾马而来, 身后的四五名侍从挥着马鞭呵斥人群,不消片刻便一哄而散。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的狼狈。
瑜安不自觉垂下眼,仍由宝珠心疼地拍掉她身上杂七杂八的菜叶子。
裴承宇下马, 脸上布满焦急, “没伤着吧?”
瑜安摇头, “没有。”
裴承宇刚从江陵回来,不过要去城外接在外游玩归家的母亲, 结果半路碰见拥挤的人群和起此彼伏的辱骂声。
两个月没见, 她分明消瘦了许多,纪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轻视她。
“今日就你和丫鬟两个人出来的?要不我遣人先送你回去吧。”他道。
瑜安:“不用了,我们有马车,不过半盏茶就回去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正巧说着, 方才躲在远处的纪姝就过来了。
裴承宇瞧了眼, 心底有了大概, 便不再多言, 千言万语只道了一句话:“以后出门万分小心,不管是什么事情, 先护好自己才行。”
瑜安颔首,将眼底情绪藏的严严实实后,才敢抬头看向他,“谢谢你……”
裴承宇蹲下身, 将她落在地上的发钗捡起,递与她。
瑜安静静瞧着, 心头却如千辆车碾过,疼得叫她连呼吸也忘了,停滞不过一瞬, 发钗就被宝珠接过了。
她行礼而别,并未言语,上了马车,此事就算结束。
徐母紧紧盯着店铺门前的场景,暗中已不知将自己的手帕蹂躏成什么样子,恨骂道:“他们褚家还真是命好,在我落魄时,这京城是何等凉薄,怎得到了他们家身上就是不尽的伸手相帮……”
徐静书松下了口气,作势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徐母说的话:“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纪景和吗?怎得这般窝囊,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争不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你和那九畹山的人这辈子无缘。”
……
马车内,纪姝自知自己刚刚临阵脱逃做的不道德,便也收起了平常在瑜安面前故意摆出的架子。之前纪景和说的话,今日她才算是真正听进了心里。
她忍不了车内的死气沉沉,思量着如何开口安慰时,瑜安倒先开了口:“今日之事,别跟你哥说。”
“为何?”纪姝一愣。
瑜安:“我不想让他知道。”
纪姝:“也是怕麻烦?”
瑜安:……
当是默认。
纪姝心下明白,自当不会回去多嘴,她就是单纯好奇,缘何叫两个不相爱的人死死纠缠在一起,哪怕分开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也无一人愿意离开。
今日纪姝带着瑜安外出的消息,果不然传到了纪景和的耳中,本就打算去半亩院瞧瞧的,此时就愈加不可不去了。
经由白日里的事情,瑜安和宝珠的心气儿被一磨再磨,屋中自然而然变得寂静,只有他去了之后,才有了点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