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见之,心中更是气愤。
“伯母,您别气,害死徐叔叔的是别人,不是她。”
徐母咬牙,“子承父债,她要是真有悔恨之意,就该主动从纪府离开,而不是叫景和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当初我家被害,我与静书所受的苦,她可曾受过半点?”
褚行简留给她的嫁妆还在,婆家也好好护着她,褚家倒台了,她依旧是风光无限的纪家少夫人,可是她们静书,如今只能下嫁。
这种苦,她褚瑜安可受过半点?
“凶手之女享尽富贵,还有天理吗?”
徐家受了三年屈辱,徐云含冤而死,哪怕如今冤屈洗刷干净,可人死不能复生,对于她们母女来说,便是这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仇恨。
徐静书拍了拍徐母的后背,安抚道:“娘,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还好。”
纪姝在一旁顺着徐静书的话说,带着徐母进了首饰铺子。
铺子本就不大,加上人多,即使是对方都有意避开,也不得不见面。
相较于瑜安,徐静书倒是更坦然,主动迎了上去。
“方才家母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望你不要介意。”
瑜安抿嘴笑了笑,并未回应。
徐静书微微挑眉,心底虽有不爽,但仍旧笑着开口:“丧父之痛我也曾尝过,哪怕是如今时间久了,我也永远忘不了得知父亲死讯的那日,想必褚小姐也是一样吧。”
瑜安蹙眉,浅浅叹了口气,抬头对上那双暗含挑衅的眼睛。
“徐小姐是何意,还请明示。”
徐静书拿起一支发钗上下打量,醉翁之意不在酒道:“我只是担心景和罢了,景和因为褚家的事情降职,惹圣上厌弃,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做的决定。”
当初做下与褚家结姻的决定。
“若是真的为他好,就该趁早离开他,不叫他陷入两难境地,你知道现在朝中是怎么说他的么。”
瑜安静静看着她,甚至连往下听的耐心都没有。
在她看来,她并不欠纪景和什么。当初纪景和娶她,只是为了借她爹的力,早些进内阁,如今褚家倒台,他被牵连也是正常。
当初她走投无路时,无一人相帮,无一人可怜,而今,却叫她这个真正无所依靠的人去体谅别人。
真是可笑。
瑜安:“第一次这样对我说的,是你母亲,你们若是心疼纪景和的遭遇,应该是在他面前说,而不是仅仅针对我,那是朝中事,只要他不对我说,那便与我无关。”
她就要抬脚离开时,身后的徐静书又出声:“你明知他为何喜欢我,还不与你和离吗?”
“愧疚。”
不等瑜安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脱口而出的声音。
愧疚——两个字毫无征兆地印在瑜安脑中。
“他知道你爹是被冤枉的,但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徐静书顿了顿,“但是很可笑,他还是被贬官了。”
瑜安转身看向她,原本平静的内心,就这么被一块石头砸开了一个洞,泛着无尽的空洞,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将她狠狠吸进去,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徐静书歪了下头,眉眼间沾染上了一些决计不该属于她的狡黠。
她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是曾经耀眼众人的首辅之女,本该纤尘不染,如今为了利益,眼中却也开始算不尽的机关,耍不完的心思。
“他自小心善,读书后,便养成了嫉恶如仇,善恶分明的性子,但是混迹官场的人,谁又会真的为了别人豁出去自己。”徐静书噙着笑,“褚瑜安,我真可怜你。”
垂下的袖子中,瑜安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被冤枉的?”
徐静书不理,佯装无意转身。
瑜安追上去,又问了一遍,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般,“你告诉我……”
挑选完首饰的纪姝正巧过来,瞧见瑜安怪异的神色,当紧先拉住,拦了她继续上前的动作。
“你挑完了没?挑完我们就走。”她低声问。
眼眶内的湿润渐渐回溯,胸口的起伏却长久停不下来,瑜安挣开纪姝的手,摇头道:“现在就直接回府吧。”
纪姝犹豫,见她空空如也的双手,问:“说好了带你出来买东西,怎得叫你空手而归?你快挑,我说话算话的。”
宝珠提醒:“小姐,我家夫人这次出来,本就不打算花您的钱,她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咱就走吧。”
徐静书都那般说了,瑜安要是真的还有心情,才真是怪了。
她立在一侧,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神情,眼睫半垂,将眼底的沉郁掩饰得一干二净,甚至叫纪姝看过去,也当真以为是因为碰见徐家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