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却只看见那枚玉佩,是母后的。
刹那间,心如刀割的感觉席卷全身,她端详片刻,脑中徘徊着女人的身影,站在她旁边的是大哥,稍一晃神,父亲的样子也开始清明起来。心血不断上涌,促使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火海之中有一个女人,坐在角落里道:“莺儿,我的女儿…你要好好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只觉得脸上有几点湿热的水渍滴落于上。
第116章 心如死灰
宫中的牡丹终归是败落了,撑着一口气依存于枝头摇摇欲坠,而天井里昏暗无光,其中的蜉蝣仰望着漆黑高远的深天,难觅属于自己的一片光明。
自太虚殿火起之日,迄今已逾半月有余。闻外头的宫人们所言,端王爷心怀不轨,对先皇御座心生怨望,竟与那悖逆天道的离王相勾结,共谋不轨,致使先皇龙驭上宾,驾崩九霄。
幸有贤王爷谨遵太上皇遗诏之命,于金銮殿前毅然挥剑,斩离王于阶下,复于先皇灵前聆听遗嘱,终得万民拥戴,承继大位。本应将试图谋反的端王斩立决,却因新帝仁善,心念兄弟手足之情,最终只将其贬为庶人,困于冷宫不得出。
永乐公主因无力劝慰胞弟,又为护先帝免受刺客突袭,以一己之身挡于前,后因失血过多,不幸就此随先皇而去。
宫城外的百姓哀悼先皇的离世,歌颂新帝的英勇,愤恨端王的不恭,最后才对永乐的结局唏嘘不已。可不足一日,贫困的,尚且过得去的,富足的,都很快被自己房内的琐事缠上了身,没办法再想其他的。
宫城内的宫人们原是与百姓们一样的,但他们总是自诩比外头的人更高等些,认识得更多了去了,可就在低声开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姑姑们的巴掌,公公们的鞭子就招呼上来了,于此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那些穿着官服的人呢?他们大多是聪明得很,自身上开始套着这衣服起,就开始打量起同自己站在一块儿的,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时时刻刻保养着。久而久之,他们不认识最高位那个人是谁,而只盯着那套金黄色的,镶着祥龙的衣裳,谁穿着,他们眼底的仰慕和嘴巴吐出的支持声,也自然落在那个人身上了。
但其中还是不乏一小部分愚蠢的人,他们看清了那金色的衣服下套着的究竟是不是祥龙,只可惜还不等说出口呢,就眼睁睁地看着比自己更为勇猛的同伴的下场,也就此悄然地闭上嘴,缩到角落里去了。
毕竟是皇室之外的人,撒泼打滚的,言辞激烈的,试图寻死的,都被新帝以各种方式化解,风头一过,自然想着事情就此打住,一切重新开始。
只可惜与传言中不同,明善宫中依旧困着它的主人,打理着它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却只增不减,将它打扮得花枝招展,若不是深夜中还能听到主人的哭声,它也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算了。
小翠夺过一个正要往寝殿里送汤碗的宫女,顺带瞪了她一眼,后者不甘示弱,开口便是趾高气扬:“这是皇上特嘱咐我来送的,你想做什么!”
闻言小翠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在明善宫中还敢造次?我拿进去便是了,你且快回到皇上身边去罢!”
“你!”那宫女原还想说什么,可当小翠的脸板起来,又不自主生出了些畏惧,只撂下“哼”的一声,便转过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小翠则是一直看人没了影儿,才将碗拿起来泼向一旁的花丛中,随后去膳房,换上了自己煮的补汤后,再次回到了寝宫门口,轻轻推门而入。
入眼帷幔低垂,薄纱静然,雕梁画栋之间,悬挂着珍珠镶嵌的流苏,屋内不见光,明明灭灭的视线越往里去,就愈发昏暗不清。
小翠拨开层层叠叠的阻碍,小心翼翼地将汤碗端进来,一抬头就看见桃春与秋竹愁容满面地立在不远处的床边,听见动静,就往她的方向看来。
而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呼吸极轻,似乎消瘦得厉害,衣裳挂在她身上只得坦然地散开,且不看她的表情如何,单是这般,于偌大的床中显得破碎而凄凉。
桃春走过来,小翠就立即将方才的境况低声向其说了个干净,最后补了句:“这是殿下平日里最喜的乌鸡汤,说不准…”
桃春叹了口气,接过托盘:“我知道了,你且先去外头候着,莫要让无关的人再进来了。”
小翠应声退去,待桃春将汤碗端到床边的时候,秋竹已经将床上的少女唤醒并托扶起来了,虽两人日日在跟前侍奉,可每见其强撑起来的模样,皆不由得红透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