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想起早上的事情,明显还心有余悸,身子不自觉发抖:“我一睁开眼,就看见那黑乎乎的血洞,我吓坏了尖叫起来,鞋都没穿好就跑出去,结果一不小心还踩到……踩到那东西。妈妈和其他姐妹们听见我的惨叫就进来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伏在鸨母肩头啜泣起来。鸨母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裴霜等她情绪稍稳,才继续问道:“你夜里没听到一点动静吗?”
含烟轻轻摇头:“没有。我睡觉一向很沉。”她又补充,“昨天那位爷折腾了我三回,实在是没力气了。”
裴霜又问:“还记得你们……结束,大约是什么时辰吗?”
含烟回忆:“约莫……约莫是二更天吧,那位爷从凤鸾姐姐屋里出来是一更天,急匆匆就拉着我欢好,但来了一回后那位爷精力有些不济,后来吃了药,又叫厨房送了些点心吃,才又来了两回,每回的时间并不长,想来是没有到三更天的。”
裴霜温柔地朝含烟笑了笑:“你说的这些对我们很有帮助。”
含烟闻言,紧绷的神色终于舒缓了几分,嘴角也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霍元晦适时开口:“劳烦娘子伸手,容在下诊个脉。”
含烟乖巧地伸出手腕。霍元晦三指搭在她纤细的腕间,凝神细诊。
裴霜问:“可有迷药的迹象?”
霍元晦摇头,神色略显凝重:“脉象平稳,未见异常。”
霍元晦又让含烟吧给李天常吃的药拿些来,他检查过后,确定了只是一般的助兴药,没有迷药的效果,适当服用不会有事。
从尸检结果来看,心脏被摘除确实是致命原因。凶手不仅挖心,还要将其戳烂,这般残忍手段,必是怀着刻骨仇恨。可李天常区区一个捕头,怎会与人结下如此深仇?
李天常是通州本地人,今年三十出头的年纪,无妻无子,据说是年少时受过情伤,从此不再娶妻,不过没名分的相好,倒是有一些,而且是青楼常客。
听说他初当上捕快的时候,还是很有上进心的,破获过几桩要案,可惜随着年岁增长,渐渐被官场习气腐蚀,成了如今这般油滑模样。
待鸨母带着含烟离去后,霍元晦压低声音问道:“关于凶器,可有线索?”
裴霜沉思道:“应该有两件凶器,第一件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小刀,第二件么……尾端这么长,且尖细。”她比划了一个长度,眉头紧锁,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规整的圆形穿孔。
细细的小洞,尾端又长,像是钢针……可钢针扎进去很容易拔不出来,那还会是什么呢?
要能扎到心脏那么深,也要拔出来容易,尾端必定是有装饰的……
她倏地眼睛一亮:“像是发簪!”
“发簪?”
“嗯。”裴霜点头,“凶手是先用发簪扎中李天常的心脏,等他断气后,再割开他的心口。”
“所以凶手,可能是个女子?”
“也许吧。”
但这女子还要精通刀法,问花阁里的花娘们个个弱不禁风的,哪个看着都不符合。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李天常是花楼熟客,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他,谁会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
“熟人不可能,那不是还有个不熟的嘛。”裴霜摸着下巴。
“你的意思是——凤鸾?”
凤鸾一个月前才来通州,与李天常确实不熟。不过问花阁每日来的生人不少,算上客人,就不止一个凤鸾了。
但问题又来了,不认识李天常又为什么要杀他呢?
熟人没有作案动机,陌生人也没有啊。
霍元晦再次提出假设:“如果是客人作案……”
“也有这个可能,但凶手行凶后要如何脱身?怎么从问花阁出去,行凶后身上必定沾了血,血衣要怎么处理?”
一番推敲后,两人还是认为阁内之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不论怎样,先把凤鸾叫过来问问话总是无防的。
他叫来鸨母,让她去喊凤鸾。
鸨母有些不情愿:“这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凤鸾和此案无关吧……人又不是死在凤鸾屋里。”
凤鸾可是她楼里的头牌,要是和杀人案扯上什么关系,她的生意真是彻底不能做了。
“只是例行问话。请妈妈配合。”裴霜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鸨母叹了口气,还是不敢和官府作对,把两人带到了凤鸾的房间。
这间房明显与之前的不同,宽敞明亮,屋内陈设用的都是上等的佳品,外间和内屋以珠帘相隔开,意境优美。
凤鸾撩起珠帘,行走间带起一阵香风,珠帘碰撞的声音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