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也跟着吃惊:“那时候的国子监司业这么好糊弄的吗?”
高烨见裴濯的糗事被追着问,顿时来了兴致,侃侃道:“因为法不责众,这家伙把酒藏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床底下。后来虽查了大半个月,但始终查不出藏酒的人,就不了了之了。”
窈月眼睛一亮,由衷地赞道:“夫子不愧是夫子,学生受教了。”
程白则乐得拍桌大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明之啊,你……你啊……哈哈哈哈……”
韦良礼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也开口了,闷声道:“我好几次起床迟了被罚,都是因为被酒香熏醉了。”
裴濯朝韦良礼拱手:“对你不住,我自罚三杯。”
韦良礼向裴濯还礼:“我陪你三杯,多亏那些酒香,我的酒量也被熏着见长。”
窈月见裴濯眼也不眨地连续饮下满满的三杯,饮完后脸上也瞧不出半点酒意,忍不住在心里暗想:真人不露相啊,裴濯竟是个海量。
高烨瞥见窈月躲在裴濯身后捂嘴偷乐,冷嗖嗖道:“活宝,你别顾着傻乐。眼下听完了你家夫子的,也轮到你的笑话了。”
窈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回高御史,学生的笑话已经讲完了。”
高烨的眉毛一挑,“你讲了什么?”
“学生讲的笑话就是:学生不会喝酒。”
在场诸人都愣了愣,场面一时间冷得有些尴尬,程白用扇柄敲了敲桌面,好心为窈月解围:“会喝酒不是坏事,但千万别学你家夫子把酒藏床底下,会被同窗偷喝光的。我记得你们国子监内虽然不许藏酒,但能从家中带饭食,你爱带些什么来吃?”
可窈月似乎并不领情,把程白转移的话题又转了回来:“学生不爱带饭食来国子监。不过学生在桐陵时,最爱用酒配着酱猪肘下饭吃。”
高烨斟酒的动作一顿,看向窈月:“你是桐陵人?”
“学生张越,桐陵张氏。”
高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燕国公是你祖父?”
“是。”
高烨的目光转到神色如常的裴濯脸上,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怪不得。”然后,他又看向窈月,似笑非笑地问:“你当真会喝酒?”
窈月笑得十分真诚:“当着诸位大人和夫子的面,学生可不敢欺瞒。”
“好。”高烨朝裴濯抬了抬下巴,“给你的活宝徒弟拿只空盏来。”
裴濯侧头看了跃跃欲试两眼放光的窈月一眼,语气平淡道:“空盏只有喝茶的,没有喝酒的。”
高烨见自己的话被裴濯堵了回来,正要阴阳怪气地发一通牢骚,却见窈月倾身上前,直接从桌上拿走酒壶。
“诸位若是不介意,学生就以壶代盏了。”
高烨仰头笑得十分开怀:“果然是个活宝。我敬你一盏,你回我一壶,喝否?”
“喝!”窈月豪气干云地把酒壶的壶嘴往自己嘴里一送,就仰头灌了起来。
程白惊得双眼睁圆,正想拍手叫好,却瞧见一旁裴濯的脸上毫无笑意,生生把喉咙里的“好”字咽了下去,扯了扯身边的韦良礼,小声问道:“明之以前读书的时候,只爱喝酒不爱看人喝酒吗?”
韦良礼没做声,看了看咕咚咕咚灌自己酒的窈月,又看了看嘴唇微抿双眉蹙起的裴濯,也拿起了面前的酒盏,若有所思地喝了起来。
第60章 国子监(六十)
窈月将整壶酒喝得一滴不剩,踉跄了两步,然后朝在场的诸人扬了扬空空如也的酒壶,咧着嘴口齿不清道:“学生,学生献丑了,献丑了。”
高烨看戏似的,欣赏着裴濯此刻脸上的表情,揶揄道:“青出于蓝啊。”
裴濯没理会高烨,起身上前,拿下窈月手中的空酒壶,看着她迷蒙的眼和泛红的脸,低声道:“你喝太多了,回去歇着。”
“我才没喝多。”窈月咕哝了一声,然后撑着桌面,看向高烨,大着舌头道,“御史大人,学生没骗您吧,‘学生不会喝酒’就是个笑话!”
“是,的确是个笑话,”高烨颇有兴味地瞅着窈月和她身旁的裴濯,故意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另外一只满满当当的酒壶,“不过离海量还差些火候,若是能继续……”
“学生当然能继续!”窈月眼珠一转,话语也跟着一转,“不过酒也是要品的,学生先拿去那边,借着清风明月树影品一品,再慢慢……慢慢……慢慢地一饮而尽。”
裴濯蹙眉:“你……”
“夫子放心,学生不会给夫子丢脸的!”窈月说完,就揣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到最近的一棵树下,仿佛真的要在清风明月下细品壶中的酒香。
程白展开扇子,用扇面遮掩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收徒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