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相纏的裙带绷在空中,紧密相连。
这是什么时候缠上的?
沈洵舟伸手去解这缠紧的带子,绕了两下。反而缠得更死了。
他无辜地看着她:“抱歉,我不太会解。”
这奸相的道歉简直是悚人,宋萝惊呆了,在他这副柔弱的气势中生出几分胆大,一把拍掉他的手:“我来。”
她凑近了些,解这裙带比上药还磨人,沈洵舟的呼吸就拂在耳廓上,像小羽毛似的。
漫长的寂静中,手臂传来酸痛,沈洵舟极其自然地将她托住了,指尖弯成圈,收紧,拢住她的小臂。
宋萝动作都轻快不少,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拽缠紧的结。
“周五明的状元,是花钱买的。”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察觉到他想找话打破这沉默的寂,
宋萝眼都没抬,十分配合地惊讶道:“状元还能买呀,他们家真有钱。”
“买的不是状元,是另一个人的状元路,他顶替了他。那个本该是状元的学子,死了。”沈洵舟手指下按,隔着轻薄的臂衫,感受她绷直的血肉。
宋萝“哦”了声:“那还真是可惜了,大好前程徒白断送。”
沈洵舟轻笑:”又不怕死人了?”
“不是大人上次说,怕死人还做什么幕僚。”两根裙带被解开,她握住自己的,向后挪,抬起脑袋看着他,“我想跟着大人做事,那自然得克服克服。”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表衷心了。
她眼皮颤了下,却说:“但是大人别让我去杀人好不好?”
沈洵舟凝望着她的神情。
她纠结地拧起眉,似乎在思索说服他的理由,半晌,张口:“杀人要偿命,要蹲大牢,要被砍头,我想活的长长久久的。”
活的长长久久。
沈洵舟心想:那你不应该跟着我。
他柔润的眼眸暗了暗,把衣裳拉上来,遮住胸前的纱布:“上次你吃我子的时候不是吃的痛快?世事如棋局,赢的人才能活的久。”
宋萝睁大眼睛,被他一番无理言论弄懵了:“哪有这么算的呀。”
“困了。”沈洵舟系好裙子躺下,盖上被子,翻过身,闭着眼道:“睡吧。”
这人又背过去了!黑乎乎的后脑对着她,长发如缎散开,她勾起一缕,故意说:“咱们汴州三年前也出了个状元呢,不过不是买的,是真真切切考上的,可给咱们长志气了。”
“我听说书的说,他是压了大人您一头,让您得了个探花!”
不仅如此,那说书的还振振有词,说这沈相因此记恨,官场处处与状元使绊,使其为官之路坎坷无比,如今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吏。
沈洵舟转回来,露出森森冷笑:“他有没有说,我睡得不好,是要去狱中杀人泄愤的?”
宋萝的胆子一下就弱了:“说了......”
他给她拽被子,扬眉:“那还不快去把蜡烛灭了,睡觉!”
第31章 第三十一步试探
雨珠从屋檐的尖角坠下,连成串珠,摔碎在地面的青石砖。树叶變成了更深的碧绿,輕盈盈地晃动,一把微透如雾的傘从树前撑起来,往门那走去了。
“陆大夫,等等!”
宋蘿提着裙摆,踏过淺淺的水坑,追上陆云风。她面颊沾了雨,碎发黏在下颌,扑面潮湿的雨水味。一双眼睛浸得水乎乎的,抬起了傘面。
“你是不是要出门采買紙錢香燭?”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微喘着气,“我同你一起去。”
陆云风拿着把发黄的旧傘,目光落在她崭新光滑的傘面片刻,挪开了眼睛,冷淡说:“走吧。”
今日清明,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几乎没人敢往他们这走。
像避瘟神似的远远掉头跑开了。
宋蘿小步跟在陆云风身后,这人丝毫不照顾姑娘,步子踏得又急又快,若不是他刚才答應了要同她一起走,她还以为他急着将自己甩开。
白日话少性子闷,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谁能想到到了夜晚,竟干那档子强迫人的事。
她心中啧啧称奇,忍不住问:“他们好像很怕见到陆大夫你,这是为什么呀?”
“看路。”陆云风只说。他拐进了另一邊的巷子。
紙錢白燭摆在棺材般的门内,几个被风吹得摇摆的紙人守在门口,跨入高高的门槛,这香烛铺的店主是名衣着朴素的妇人。
一望见他便从柜台后绕出来,口中道:“走走走,今年不卖你了。”
陆云风被推搡着后退,收起的伞垂下雨珠,划出道蜿蜒洇湿的痕迹。他一句话没说,眉间也并无埋怨,像是块任风吹雨淋的木头。
他身后的宋蘿显露出来,俏生生的少女,眨着好奇的眸子望着他俩。余娘子驚了驚,嘴里嘟囔:“这小姑娘站这怎么不说话,跟个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