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捕头,宁王那边,可有结果?”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直,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铁无情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点了点头,沉声道:“‘烛影’一死,宁王便失去了最锋利的爪牙,也失去了能指证他的最后人证。我们联合御史台,将他谋逆的铁证呈给了圣上。宁王自知在劫难逃,已于昨日,在府中自尽。其党羽,也已尽数被收押。你父亲的案子,算是……彻底了结了。”
他说完,紧紧地盯着苏清寒的脸,希望能从上面看到一丝慰藉,一丝解脱。
但他失望了。
苏清寒的脸上,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平静。
宁王死了。
这个一切悲剧的源头,也死了。
可这些,对她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所谓的“正义”与“了结”,能换回她父亲的命吗?
能换回那个……在竹林里,对她张开双臂的沈夜吗?
都不能。
“我明白了。”
苏清寒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了那块代表着她六扇门神捕身份的令牌,轻轻地,放在了铁无情的书桌上。
“总捕头,清寒今日前来,是向您辞行的。”
铁无情心中一紧:“你要去哪?”
“回江南。”苏清寒抬起眼,那
双空洞的眸子,第一次,望向了窗外,南方的方向。“回苏家老宅。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那你……”
“从此,世间再无六扇门神捕苏清寒。”她平静地,打断了铁无情的话。“只有一个……为父守孝的女儿,苏清寒。”
铁无情看着桌上那块冰冷的令牌,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心已死的女子,他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她了。
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我准了。若……若在江南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
“多谢总捕头。”苏清寒微微躬身,行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标准的一个属下之礼。“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清寒,就此别过。您……多保重。”
说完,她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书房,走出了六扇门,走向了那个没有他的,漫长的余生。
……
数年后,江南,姑苏。
苏家老宅,那扇朱漆斑驳的大门,常年紧闭。邻里只知道,宅子里住着苏侍郎家那位孤女,性子孤僻,从不与人往来。
她辞去了六扇门的职务,回到了江南苏家老宅。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她就那么一个人,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宅院,守着一份永远也无法宣之于口的悔恨。
每逢下雪的日子,她都会独自一人,来到庭院中,抽出那柄名为“寒江雪”的长剑。
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遮蔽了天地。
她一袭素衣,满头白发,在那片无声的雪中,一遍又一遍地,练着那一套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剑法。
剑光依旧清冷,如梨花漫天,如寒江映雪。
只是舞剑的人,眼中再也没有了光。
她赢了仇恨,输了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