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荡起了他的紫袍,经过的马蹄,却没有将泥点溅上他洁白的靴面。
书一一看到他从内门出来,就赶紧跑来扶着,也不敢多问,将温热的药囊放在他掌中。今日不冷,春日消散就已经往热了去,可他骨头里却透着寒气。钟离未白闻着这药香,才稍稍缓过了一阵。
踩在杌凳上,书一推着他往上,钟离未白回望他怎么不上来扶,那边车门启了道小缝,一只黑袖伸出来,抓着他的官服衣领,就将人提了进去。
药囊掉了,钟离未白匆忙得只能先腾手去了官帽,顺着手臂轻轻落定在地上时,尉迟媱的手抚上他微凉的脸,这就捞好了人,笑着咬了上来。
书一催动了马车,他随着惯性往尉迟媱身前压倒,却成了送上去予她吻得更深。他热了,解了一点衣领。
“逃不过,那人就在京都。”尉迟媱捏他的下巴,“好大的胆子,不怕东方珀真记恨了,直接捅出来这冠冕堂皇的大理寺卿,对我的倾慕之深?”
他喘息着倚靠在她肩上,手臂也攀着她的肩膀,宽大的紫色遮了她半身,说:“他不敢,他不怕我,却怕你,你是敢鱼死网破的人,他赌不起。”
抚着他背脊,尉迟媱抱着他调整了坐姿,让他可以倚靠得更舒服些:“明天我就走了,你在东苑等我。”
她
本来也可以先回东苑等他,可从现在到明日,也没几个时辰了。
钟离未白抚着她手腕:“你说的,只要我。”
她笑了起来:“上错贼船了,哪知道大理寺看得这么严。”
他疲懒地抬了眼睛,小声说:“严,不听话,关起来。”
“敢审我?”
“还得用刑。”
他抬了脸,轻轻吻了吻尉迟媱的下巴。
城外垂柳颜色更翠了,尉迟佑与尉迟媱各自一南一北,带着浩浩队伍疾行远去。
往北去的路上行程不必太快,西门在北境戍守,鸦宛如果这时骚扰边境的话,尉迟媱就会是一股刚好的援军。
西门麟在京都还没玩得够,一路上兴致都不高,可一回头,那边被贺掌院打去半条命的新任贺校尉挂在马上,也是一样要死不活,西门麟就至少还有点安慰。
第107章 楚矶
两边风景匆匆,贺君焰喝着酒压压身体的痛,晁虎背着箱子催马从后面过来,一掌正拍在他肩上伤处,疼得贺君焰龇牙咧嘴。
“小子,现在你快活了,离了你爹眼前,到了北境,随你玩了!”这几年尉迟媱在北境,贺君焰有事没事也往那边溜,只是常常贺掌院骂人的书信也快马加鞭。他待不了几日,又得垂头耷脑往京都赶,顺带两头带着些钟离未白与尉迟媱的书信。
“虎爷,有话好好说,别压着我的伤。”他又灌一口酒,“还好师父演得像,要是老爹和圣上发现我俩熟,早就被吊在上书房后面问死了。”
“拉倒吧,我看你爹早就知道了,不为了你,主子用得着亲自去那上书房?要是真混进了后宫,这皇城是要翻过来热闹了!”
贺君焰低头也是笑,想到尉迟媱穿那身红粉飘金的妃子长裙,也太怪了。
尉迟媱好好骑在前面,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
竹月在聚精会神地看图,是水蓑衣从面纱上回了一双眼睛,朝后面那一老一红衣的瞟了瞟。
“不行了!我要吃饭!再赶路,人也要吃饭!”
掉在后面的赵霁舟老早肚子就响了,忍到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够服从纪律,就大喊了一声。
可是一个理他的人都没有,都还是目视前方,自己走自己的路。赵霁舟满脸通红,只能在马上又静了一会儿。
可谁知半个时辰又过去了,都到晌午,还没有停下搭锅的意思,他骑着马就往前蹿。
晁虎伸了臂膀,就把人缰绳拉了:“啃点干粮,实在饿死了,就地埋。”
赵霁舟气得要厥过去:“本大爷说要吃饭!不给我吃饭,就放我回京!打仗也要带着我,我顶个屁用!”
那边尉迟媱听见了声,回头看谁在她军里称大爷,皱了皱眉头:“怎么还穿的锦袍,甲胄算了,戎服呢?”
赵霁舟死也要穿着锦衣,丢不开他二公子的排场,晁虎之前已经说过他一次。
“我不穿那个,臭烘烘的!”赵霁舟喊着饿,嚷起来的体力倒是很充足。
尉迟媱也没不高兴,点点头,吩咐旁边穿甲胄的:“给二公子把这层闪光的皮扒了,要是他害羞骑不动马,就绑辎重车上去,给他晒晒,累了也方便睡,别吵着他。”
晁虎管的就是辎重押运,听了二话没说,拎了这小子就夹在马旁边,掉头往辎重车那边去了。
赵霁舟吓得要死,这要在去北境的路上裸一路,到了地方就得丢人丢到自己抹脖子。以前在京都,尉迟媱就是折辱他,也不至于真把他宰了,毕竟爹就在京都。现在往北去了,他怀疑就是真把他就地埋了,回头随便给京中报个水土不服急病而亡,那也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