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谢湛握住,他带着自己的手,那柄短刀的刀刃已然直直抵在他胸口处,只要稍稍再往前一步,便能穿透。
“阿笙,恨本侯吗?若你当真恨不得本侯去死,便不要犹豫。”
谢湛双眼发红,喉头一滚。
云笙被吓得浑身都在抖,更不要提握着刀柄的手。
她恨他吗?恨眼前这个男人吗?
云笙竟然回答不上来,可以说她之前所受的苦皆与他脱不开关系,若非他设计套路谢清远,她也不用走投无路之下被逼献身于他,更不必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囚笼里。
他曾用金链锁她那一回,甚至更恶劣的逼迫她在榻上那回,云笙的尊严与脸面低到尘埃里,那时她是真的恨他。
可她也曾……也曾真心心悦过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他如同救世主一般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他教她读书识字,教她骑马,为她撑腰,在云笙记忆中,他们也曾度过一段甜蜜日子。
只谎言终究是谎言,他欺骗了她。当两人中间那层经不起打击脆弱到裹了糖的蜜饯皮被撕破后,便只剩里头的砒霜和剧毒。
在乌山镇的日子,云笙的心得到前所未有地安宁、平静与自由。她不愿去多想谢湛,仿佛一切恩怨纠葛都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
她不再恨他,心头无波无澜。
云笙摇摇头,平静道:“不,我不恨你。”
谢湛犹如山崩,顷刻间方寸大乱。
她不恨他,她怎么能不恨他呢?
无爱才会无恨,心如止水。
“阿笙错了,你恨本侯,你怎么能不恨呢?”谢湛笑的发凉,他似是在自言自语。
猝不及防间他死死按着云笙的手腕,云笙惊恐睁大眼,她甚至来不及阻止,便眼睁睁瞧着利刃刺过谢湛的胸膛。
鲜红的血瞬间洇湿他的衣袍,红的叫云笙刺眼。他还在带着她往里往深,云笙浑身抖如筛子,颤着嘴唇道:“你疯了?”
谢湛温柔地望向云笙,他好似察觉不到痛感,淡淡一笑:“阿笙可解气了?若还不够,便再捅我两刀。待你彻底消气,便随本侯回去可好?你与阿满是本侯的心头肉,本侯自会待你们母女好的。”
“噗嗤”一声,是刀刃刺穿□□的声音,云笙无措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疯狂摇头:“我都说了,我早不恨你了。”
谢湛眸色一暗:“你撒谎。若非对本侯心存怨恨,如何不肯随本侯回去?”
云笙当真是怕了谢湛,她瞪大眼,在谢湛仍旧往里刺时,她抖着双手,偏过几分。
“谢湛,你这个疯子。”她使出全身的劲头,用力将短刀拔出来。
谢湛终是身形一幌,自喉间吐出一口血。
“当啷”一声,那柄短刀自云笙手间脱落。
“阿笙消气了吗?”谢湛将那股腥甜咽下,大掌敷衍着捂在被血浸透的胸口处。
云笙只想骂他两句神经病。
她偏过头去,肩头都在发抖,手指着他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谢湛神色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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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老奴的侯爷啊,您……您这是怎么了?”
白元宝险些没被谢湛血淋淋的胸口吓得晕过去。
他大惊失色,不禁埋怨:“云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呐,便是心中再有气,怎能如此刺伤您?侯爷啊,您别嫌老奴说话不好听,这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能生孩子的女人更是多的是,云夫人都这般对您痛下杀手了,您这又是何苦呢?”
白元宝甚至开始后悔,他就不该将那封信交给自家侯爷,瞧把他侯爷给折腾的,他是真心疼啊。
“大惊小怪,吵甚?”谢湛蹙眉,不耐道:“本侯自己刺伤的。”
他咳了两声,强撑着精神进屋。
白元宝跌跌撞撞,难以置信:“侯爷您在说什么?”
“不是你与本侯说的,女娘家都心软?”谢湛忍着心口的不适,斜睨白元宝一眼。
白元宝有些一言难尽。
这……这,云夫人不会纯纯觉得自家侯爷有病吗?
他神色怪异,为自己低低辩解:“可……可您也不能糟蹋自个儿的身子啊!”
白元宝看得胆战心惊,这要再往里深上几分,怕是要刺穿心口,岂还有命活?
“本侯自有分寸。”谢湛神色淡淡。
白元宝过后憋出一句话:“老奴先为您包扎伤口,再遣侍卫去请郎中。”
云夫人定是懒得搭理自家侯爷,说不准心中还要叫好,再骂两句自作自受,索性这镇子上还有一家医馆。
云笙夜里睡得很不踏实,她翻来覆去的,睡梦中竟是躺在血泊里的谢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