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卷是我昨天晚上提前烤好的。”当西比尔将提篮里的食物依次取出摆到石桌上时,她的样子丝毫不能让人认为他们就处在离政变不远的地方,很容易让人觉得这就是一趟寻常的远足,是在郊游野餐。
斯卡龙不是没有见识过西比尔的这副样子,还在丰查利亚群岛时,面对着枪声,他条件反射地要把西比尔拉到安全的地方,西比尔却躲开了他伸过去的手,跟他说,不慌。
好似愈是危险,西比尔就愈是平静。
虽然不是第一次,他仍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割裂的感觉,这让他接过西比尔递过来的咖啡杯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和西比尔平起平坐的,让他感觉到西比尔其实是他们中的一员。旧时代的贵族们总是避免这么做,因为这种行为方式会让人觉得他们和平民其实没什么差别。
维多首先向西比尔禀告,他刚才嘴巴叼着一块面包就跑出去了:“兰恩将军刚在讲坛上发表完讲话,监察委员会主席就站起来对他大声呵斥:‘出去,将军,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
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接着,沙尔文禀告西比尔:“兰恩发表了演说,我刚进去就听到了,元老院的那群家伙以为我是兰恩分子,我刚进大厅,他们就朝我猛地扑过来,骂不绝口,要不是有人拼命摇晃我的肩膀,我当时就要被吓得昏过去了,您可别就看着我发笑,如果您当时处于那个境地,您的应对不会比我更好,都是一群平常自诩为有教养的上等人,他们人虽然不多,反对的声量可太大了,安希姆当初就是这样被推上断头台的,唉,要废除宪法,按照新宪法重新举行议会选举,可是会要了他们的命。”
“那么兰恩呢?”西比尔问。
“他倒是试图继续发言,但是他的声音是没办法盖过满场喧嚣的,如果不是有那些尽职尽责的掷弹兵和被您收买的那些元老院议员,我觉得他在第一次发言被打断时就该被当做‘独裁者’给拉下来捅死了。”沙尔文说,“怎么办?元老院主席倒是想要听您的话在督政尽数辞职的情况下宣布解散督政府,成立一个临时执政委员会,但这种情况下,完全没办法开口嘛。兰恩刚从元老院离开,那群议员就商量着要宣布他不受法律保护。”
“必须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西比尔不假思索地说。
在格里姆肖的帮助下,西比尔找到了德兰。德兰正在城堡一间光秃秃,四壁破烂不堪的房子里等待副官们有关元老院的消息。
沙尔文一进来就告知德兰:“将军,他们刚刚宣布您不受法律保护了。”
即使是德兰,听见这话时,脸色也近乎惨白。‘不受法律保护’,这话曽使多少人在断头台上丧生啊!她难道不是民族之光,不是共和国之剑吗?他们怎么能够那么随意就提议这样的法案?
西比尔注意到德兰被挤出元老院时,因为扭打,一只制服的袖子都被扯碎了。
在房子一侧的拉菲奇面露歉意:“都怪我,其实不该那么早提及议会选举的详细内容,一下子搞得太过火了。”
西比尔没看他,而是看着德兰,镇静自若地说:“假如他们宣布您不受法律保护,那么,他们自己就不受法律保护了。”
西比尔的这句话一下子给德兰注入了新的活力,她推开窗户,喊道:“拿起武器!”
德兰对随之赶过来的泰奥多尔·贝尔纳说:“中校,带上你的士兵,立刻驱散这次企图煽动叛乱的集会。这些人不再是国家代表,而是国家所有不幸与悲惨的始作俑者和唯恐不乱者。”
贝尔纳前一天才帮这些议员将议会搬到这里,他还有一些不忍:“假如他们反抗呢?”
“那就使用武力。”德兰看着他,然后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必要时,可以使用刺刀。”
“遵命。”贝尔纳一下子就收起了那些慈悲之心,向德兰行了个军礼,“将军。”
兰德·兰恩不轻易下这样的命令,倘若会下这样的命令,贝尔纳只会认为这是为了他们自己不必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与此同时,西比尔也开始了行动,她要去说服议会卫队,保卫两院的议会卫队一共有400人,如果双方交火,那造成的伤亡势必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所以她想要尽可能避免这样的情况。
当然不是由她来说服,现任五百人院主席霍尔登要比她更适合干这种活。
在知道元老院发生的事情后,她就等着霍尔登露面。
从会场走到约定的战神长廊,西比尔碰到了马尼埃,马尼埃决定在此事中暂时保持中立,他告诉西比尔,元老院有关兰德·兰恩发言的消息一传到五百人院,五百人院便先行召开了会议,第一项议程就是全院点名,被点到的人皆要发誓效忠宪法,说完后,他毫不客气地对西比尔说:“我早就知道您会颠覆共和国。但你们的好日子不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