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在打仗时应该也常有这样的感受。已经攻下来的城市多半是要因为已经攻下来而变得不值一提了。我们想要更加荣耀的胜利,就不能在自己的领土内打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战火燃烧到敌方土地上,这恰恰也意味着一种占有。对某个占有物产生厌倦,人们的确有可能会因为占有太多而感到痛苦的不是吗?这时候,就连无视与抛弃也能被冠上‘爱’的美名。毕竟是没有因为厌倦而去虐待和残害……当我们看到某人受苦受难时,我们便乐于利用出现的机会去掠夺对方的占有物。非要举例说明的话,那就是乐善好施者和同情者最惯常使用的计俩了,他们会将在自己身上唤起的对于新占有物的欲望称为是‘爱’,并且乐此不疲,有如身处一种不同于实际上开疆辟土的精神占有,优越感油然而生。打个比方,贵族女性在堕入风尘之时,之所以能够取得非同一般的身价,不单单是因为她们本身的美貌与气质,更是因为她们身后所处的家族,折辱她们就相当于折辱她们身后的家族,那也是一种占有欲……在文明尚未建立起来的时代,男人看着女人的躯体,看得产生了欲望,就这么简单。但文明诞生之后,就连纯粹的□□也没有了,将军,在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一种情感是纯粹的,因为一切都混合了政治或者经济上的考量。我们两家的结合,能够稳固我们彼此的地位,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加划算的买卖。应当承认,佩德里戈先生作为这其中的佼佼者,是非常适合在这方面给我们提供意见的。”
话题回到了西比尔身上,这使得德兰很不愉快地皱了皱眉头,她想要中止这番谈话,但是作为当事人的西比尔仍是坐着,于是她也便仍是继续听着。
“我想,谁也没有像佩德里戈先生那样有那么多花边新闻。”芭芭莎说,“但是直到最近,我们的佩德里戈先生还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您知道,我们共和国的外交部长。”她对西比尔说,“就连我们曾经的无冕女王莱蒂齐娅也不例外,而她,这只在我们之间说说,为了您能够安全出国的护照不惜和向来照拂她的马西莫翻脸……”她指的是流行于市井的一种传言。
德兰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您应该有听说过她。”芭芭莎误解了德兰的表情,这么说道。
“是的,我有听说过……”
“您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位佩德里戈先生在革命时是莱蒂齐娅那个俱乐部的常客。我们也没少打过照面的。”
“常客?”德兰突然出乎意料地涨红了脸,问道。
“是的,您知道,直到前几个月,佩德里戈先生都是波尔维奥瓦特有名的两面派,那是一种危险的行为方式,但是女人们常常会为此着迷,不是这样吗?”
“噢,那是毫无疑问的。”德兰说,突然异乎寻常地活跃起来,开始和西比尔开玩笑,说西比尔对波尔维奥瓦特有丈夫的女人应该小心点,因为贵族的教育常常使他们以和体面的女人□□为荣,但是只说了前半部分就站起身来,拉着西比尔的胳膊,把对方带到一边。
“怎么啦?”西比尔非常惊奇地看着活跃的有些反常的德兰,注意到对方站起身时,芭芭莎投到她这边,意味着请多多美言的目光。
芭芭莎大抵是认为德兰是想要和她请教。而这类话题,人们通常也更愿意去征询同性的意见,异性是不好多嘴的。
“我需要,我需要和您谈一谈。”德兰说,“关于莱蒂齐娅的事。我……不,以后我再和您说。”德兰没有把话说完,她意识到现在和西比尔交往过密算不得是什么好事,在放下西比尔的胳膊后,她走到等待着的芭芭莎那里,在对方身边坐下。
西比尔看到,芭芭莎问了德兰什么,德兰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芭芭莎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起来。
想必德兰的答案是很不好的,但是托了德兰的福,芭芭莎没有再将目光转到她这里,应该是没有认为德兰的答案有受她的影响。
这时候布鲁图走到西比尔跟前,一定要她去参加那几位将军和上校之间关于罗曼战事的争论。
在以潘德森为首的督政府中,西比尔一直和布鲁图不对付。那种不对付,在西比尔被任命为外交部长时就开始,到西比尔有意竞选五位督政其中一位时达到顶峰。虽然有潘德森的支持,但布鲁图的反对还是使西比尔的计划归于失败。
布鲁图对西比尔有种天生的恶感,他认为西比尔是一切灾难的根源,是背叛和堕落的典型,完全是走狗型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是个瘸子,他会直接在西比尔进入白露宫时将对方从窗户中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