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气质曽使革命以前的迪特马尔贵族为之倾倒,安德鲁公爵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个已经逝去的时代,这是他经历过但是无法理解的时代,对于在迪特马尔本土的老派贵族,他从未真正领会过他们的风度。
站在安德鲁公爵面前的这个女孩完全就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她的魅力令人头晕目眩。安德鲁公爵在被问话时,第一反应是要列队进行操练,但他还是设法让自己内心的那种冲动平静了下来,他以一个正常的他所认为的父亲那样严厉的语气,直接开门见山说:“你已经自负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作为你的父亲,我有必要让你早点找回你的理智。”
“我的自负是指哪些方面?”德兰看向安德鲁公爵的角度都没有变化。
“你太抬高自己的位置了。”安德鲁公爵有种被挑衅的感觉,这感觉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讲话?”
德兰的语调并没有因为安德鲁公爵的变化而变化:“那么,为了取悦您,我是否该像一个奴隶那样匍匐在地上亲吻您的鞋子,并且祈求您的宽恕呢?”
安德鲁公爵火冒三丈:“你胆敢和我说这种话足以说明你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谁了,已经完全忘乎所以了……”
这句话安德鲁公爵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越说越快:“……换做以前你怎么敢……我得让你知道你自己是谁。”
“您打算怎么让我知道?”德兰还是静静地问。
目光在这时全都聚焦在了安德鲁公爵身上,不仅是德兰,还有那些护送他来的那些国民自卫军士兵,似乎都是想要瞧瞧他要怎么做,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几乎是在德兰这么说完,那句话完全进入安德鲁公爵的耳朵时,安德鲁公爵就将腰间的剑□□一半,横着将那开了锋的边刃连同剑鞘一起举到了德兰面前。
士兵们阻拦不及,而德兰不退也不让,她还是看着安德鲁公爵:“您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和我下战书?想要和我决斗?我是不是也该拿起一柄剑来,配合一下您突如其来的兴致?”
安德鲁公爵当然没打算真的向德兰动刀,在这次恐吓未果后,他有些难堪地将拔出了一半的剑又收回剑鞘,然后说:“你真的是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德兰又问:“怎么没有不把您当一回事了?”
安德鲁公爵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儿有些咄咄逼人,情急之下,他说话都有些结巴:“嗯……你太不把我当成一个父亲来对待了。”
听到这句话后,德兰先是摇摇头,然后才说:“如果您不是我父亲,您不会活到现在。您对于您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一无所知,就请不要一直挑战我的耐心,啊,”一声极为清脆和短暂的笑后,她接着说:“就算知道了,我相信您也理解不了。”
安德鲁公爵一气之后像是气过头了:“我不相信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你父亲我难道脑子已经不好使到这种地步了吗?还能理解不了?只要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肯定是能理解的。”
德兰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我应该告诉您什么?”
安德鲁公爵开始说了,他想要知道从他被俘之后的所有事情,想要知道德兰和西比尔对群岛做了什么,想要知道以后群岛会有怎样的变化……德兰都没有打断他。
但德兰也没有打算继续聊下去。
她对安德鲁公爵说:“您可以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聊。”
这么一说,安德鲁公爵感觉自己的确饿了,听从了德兰的劝告。
在安德鲁公爵走进院子里后,德兰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对随之而来的庄园主人说:“如果有人试图解救他,就请杀了他。”
她那双灰色的眼睛被正热烈的阳光染上了一层没有什么温度的金色。
第71章这并不是问你的想法
德兰童年时的居所成了关押安德鲁公爵的监狱,而这个结果,德兰仅仅是告知西比尔。
西比尔其实一度有个计划,她希望公爵能被说服接受与世隔绝的修道院生活,这样的话,安德鲁·卡尔斯巴琴就将永远退隐丰查利亚群岛的政局,至少不可能以公爵的身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在她受命回到波尔维奥瓦特之前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但公爵在公爵府居住的现状很快就证明了这是非常难以实现的一种可能,况且,要她作为一个当初想要挣脱神甫命运的人去劝说别人做神甫,这本身就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在德兰主动说自己有办法的时候,西比尔就非常爽快地甩手不干了。
但从德兰这里得到的这个结果,还是让西比尔有些惴惴不安。她不可能认为那样一个已经年久失修的庄园会比之前那个坐落在花园里的庄园更具有防卫力量,而且德兰没有派遣任何看守的士兵,仅仅是拜托那个庄园主人的私人武装……如果不愿意将德兰往故意放跑公爵的方向去想,结论就会是完全相反的:德兰为了安德鲁公爵能够尽快死亡而不和自己扯上关系,故意将公爵关押在那样一个解救起来不是那么麻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