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心中一凛,知道若做得不好,会牵连无数人。难得叔祖父连这种事都要教导她。
从书房出来,婉宁去找爹娘,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轻声道:“爹,娘,你们别愁眉苦脸的了。我觉得王爷……也还行啊,我打小就见过他,也算熟悉。你们千万别再难过了。谁都不想被人嫌弃,何况人家是王爷,这也是王爷看在爹娘多年忠心的份上。换个人敢这样对王爷,早被收拾了……”婉宁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爹娘稍稍宽慰下来。
晚上,婉宁躺在床上,觑了眼身边的祖母,故意摊开手脚占了半边床,感叹道:“祖母,要是王爷真挑了我做王妃,以后我见到什么您没吃过的好东西,都给您留着!您就在我曾祖母、叔祖母她们面前好好炫耀!她们就算活着,要是还想欺负您,不用我娘出面,您孙女我就能收拾她们!”
水生娘轻轻拍着孙女的背,柔声道:“你不是还要长个子么?快睡吧。”
王府里,大管家低声道:“王爷,您说谢大人会不会因此对您心生怨恨?这几年,可全靠了谢大人夫妇协助王爷。”
王爷叹了口气:“不会。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只要对他们闺女好,他们的气自然就消了。”
大管事恭敬道:“王爷要不要试探一下谢家的态度?”
王爷点点头:“明日一早,派王府的马车去接谢大小姐来,就说本王要问问她沼泽造田的事。”
第二天一早,王府的丫鬟便来到谢府,恭敬道:“王爷想着谢大小姐定会从灵阳县回来过端阳节,特意遣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府一叙,王爷想详细问问沼泽造田的事。”
婉宁爽快应道:“好,我换了衣服就随你去。”语气中没有半分勉强。
婉宁换了身得体的衣衫,便跟着上了王府的马车。到了王府,婉宁走进厅堂,王爷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又长高了一大截,已到他下巴了。一身浅绿色罗裙衬得肌肤胜雪,眼眸如宝石般黑亮,容色清丽……王爷心头莫名一跳:这丫头,真是长大了。多看一眼,竟有些移不开目光。他忙收敛了心神。
婉宁恭敬地向王爷行了礼。王爷温声关切道:“你在灵阳县忙了那么久,累着没有?”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这关切似乎过于亲昵了点。
婉宁平静回道:“回王爷,辛苦劳作的皆是雇来的民夫,臣女并不劳累。”
王爷从前还能把她当晚辈、小孩逗弄,如今既属意她为王妃,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才恰当。他顿了一下,温声道:“天开始热了,路上渴了吧?先喝口水。”等婉宁依言喝了水,王爷挥手屏退下人,看着婉宁道:“昨日你爹爹回家……还好么?”
婉宁垂着头,想到父亲青肿的手背,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努力平复情绪,才回道:“回王爷,家中父母和祖母……都担忧臣女行事无状,怕冲撞了王爷。”
王爷咂摸着这话里的意思,看着婉宁:“你也怕么?”
婉宁带着几分怯意道:“从前……不怕的。”
王爷追问道:“是不是因为要做本王的王妃,才怕了?”
婉宁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王爷一眼,轻声道:“王爷,臣女从小跟着农妇出身的祖母在田间地头跑,不像旁的大家闺秀懂规矩礼仪。父母和祖母从小纵着我,我自己也喜欢自在的日子。听闻那些大家族里,兄弟姊妹间勾心斗角……我……我不想去害人,也怕别人害我,所以……很害怕。”
宣王看着婉宁,心头也掠过一丝愧疚,多年刚硬的声线不自觉地放柔了:“你别怕,本王会护着你。”
婉宁垂着头,嗓子堵得发不出声音。想护住和能护住是两回事。她爹爹想护住她,却只能砸桌子伤了自己,半点办法都没有。她使劲眨回眼眶里的泪水。
王爷看着她拼命忍泪的模样,心下越发不忍。若是旁人给她委屈受,他还能替她出口气,可如今为难她家的正是自己,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实在找不到话,又不能让她哭着回家去,只得起身道:“起来吧,本王带你去跑马,散散心。”
婉宁轻声道:“王爷公务繁忙,民女没事的。”
“走吧。”
“民女今日穿的衣衫……骑马不便。”婉宁依旧小声婉拒。
王爷记得去年上元节,这小姑娘也是穿着罗裙,与裴崇仁共乘一骑时并无顾忌。如今是觉得大了,与他共骑不妥?他劝道:“无妨,别觉得不合规矩。本王回来就让人看好日子,去你家下聘定亲。所以你与本王同骑,名正言顺。”
婉宁心知再拒绝恐惹王爷不喜,只得默默跟在王爷身后。
王爷对候在厅堂门口的丫鬟吩咐道:“午膳加一道虾。”又轻声问婉宁:“还有别的想吃的没有?本王让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