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忱眼神寸寸冷下来。
悲凉讽刺在心口蔓延。
他紧紧盯着她,看着她费心费力地为他打算,喉咙中挤出冷笑,嘲讽出声:
“究竟是为我纳妾,还是夫人只是想将我推给旁人?”
说不清的戾气在眼底积聚,裴砚忱话音越发冷讽,“若不是无法和离,晚晚真的想要的,应该是从我这里讨和离书或放妻书吧?”
“纳妾?倒真是委屈了夫人行此迂回之举!”
姜映晚只觉得累得狠,身上累,心也累,她真心实意劝他:
“纳个温婉娇软的姑娘放在房中难道不好?你不必担心我容不下她——”
“姜映晚!”裴砚忱突然生了怒,冷指掐着她下颌,迫她不得不咽下那些剜人心的话。
他冷视着她过来的清眸,生生压着眼底戾气,平静却也残忍地告诉她:
“纳妾之事,你想都不要想,既已入了裴府,生死,你都是裴府的人,为夫劝夫人早日死了纳妾与离开的心。”
“就算是互相折磨,我们也合该折磨一生!”
说完,他冷冷松开她,大步离去。
婚后由多方共同维持才得来的表面夫妻和睦,被这次纳妾引起的不欢而散撕碎了所有的表象与伪装。
院中侍婢皆战战兢兢。
大气都不敢喘。
好好的清晨,随着裴砚忱盛怒离去,顿时逼仄冷凝起来。
卧房外听了个大概的春兰欲言又止地进来,看着坐在桌案旁看不清面上情绪的姜映晚,她唇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劝一劝,但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就见姜映晚站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春兰半个字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跟着姜映晚,随着她与紫烟出了府,直到处理完手头的事,再回府时已将近午时末。
平时这个时辰,裴砚忱早已回来,等着姜映晚用膳。
每日的一日三餐,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能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管多忙,裴砚忱都会赶回来,陪着姜映晚一起用膳。
可今日。
春兰焦心地在翠竹苑转了一圈,却没发现裴砚忱的影子,问了院中侍奉的婢女,也都说没有见到大人回来。
春兰望了望天,又瞧了瞧主院姜映晚离去的方向,在原地纠结好一会儿,最后小跑着追去了厅堂。
“夫人……”她小心翼翼开口,“时辰不早了,午膳早已备好,可要……可要着人去问问大人今日回不回来?”
“不用。”姜映晚声线一如既往的淡,“朝中公务忙,不必日日因这等小事过去叨扰。”
春兰看出了主子们这是闹了别扭。
焦急地多少想劝一劝,但姜映晚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上一句说完,便朝她看来,吩咐道:
“去将书房中的那些册子抱来,除了必要时刻,以后那些东西少往书房送。”
春兰小脸紧紧皱着。
但她不敢违背姜映晚的命令。
只得福身应声,去将那些册子全部抱回来。
没多久,裴清棠来了翠竹苑。
见庭院中气氛不是很对劲,她轻快跑来的步子都沉重几分。
进前厅的时候,姜映晚正在处理地契,她几步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眼自家嫂嫂的脸色,犹豫地问:
“嫂嫂,你与兄长,闹矛盾了?”
姜映晚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唇侧若有似无地弯起一点点弧度,语调轻缓,和从前一样。
“没有,怎么这般问?”
裴清棠挽着她手臂在旁边坐下来,努了努唇,说:“我就瞎猜的,刚才去找兄长,没见着他人,院中下人也个个提心吊胆的,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姜映晚唇角弧度不变,眼底温色却淡了几分,她未多与裴清棠详说缘由,只笼统道:
“想来是你兄长公务忙。成婚前,你兄长不也常常不在府中?”
裴清棠若有所思点头,“这倒是。”
她别的未多问,很快转了话题。
“对了嫂嫂,我今日过来,是来给你送拜帖的。”
说话间,她拿出一张描摹精致的拜帖,递向姜映晚。
“近来天气越发暖和,春光正盛,按照旧制,三日后,咱们裴府会与皇城其余几世家在春御苑置办赏春宴,母亲说,嫂嫂如果有空,便一道过去坐坐。”
姜映晚接过拜帖,打开看了眼,随之应下,“好。”
裴清棠明显高兴下来,“今年总算不是我一个人了,嫂嫂,那天我们一起去。”
裴清棠不清楚自家兄嫂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不敢盲目劝,怕越掺和越乱。
她接下来一句没再提裴砚忱,只陪着姜映晚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回她的院子。
……
这次的不欢而散,裴砚忱接连两日未回府,这几次过来请安都是姜映晚一个人,陈氏身边的林嬷嬷察觉了异样,当即将春兰喊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