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匠户们噤若寒蝉,沈挽江脸色发白,他从未在京城见过如此赤裸裸的蔑视皇权和暴力威胁。
哎...沈铭怎么给她派了这么人,虽然是沈铭亲儿子,但和沈挽川实在大相径庭。
本来小北是指望户部的人能来唱一唱白脸的,好嘛,沈挽江一副秀才遇到兵的表情,她能指望他什么,只能自己亲自上阵,威逼利诱了。
“赵管事,你为李相卖命多年,忠心可嘉。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圣旨已颁,大势已定。李相那边,自有朝堂博弈,非你我能左右。何不为自己谋条后路?”她上前一步:“东三矿洞归你名下,采出精矿,本官按市价上浮三成收购。你手下这几十号兄弟,编入护矿兵丁,领朝廷俸禄,吃皇粮。过往之事,本官可既往不咎。”价码开得极高,足以让任何亡命之徒动心。
第61章 同流合污
赵阎王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小北看得明白,那双浑浊市侩的眼中,贪婪与恐惧交织。
毕竟,上浮三成!皇粮!这条件好得不像真的!赵阎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也只是一瞬的犹豫。
啧!李章手下的人还挺忠心。
实则,不是因为忠心,是因为姓赵的想起李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想起自己妻儿老小都在李章心腹的“关照”之下,那点贪婪如同被冰水浇灭。李相的雷霆手段,他见过太多!背叛?那下场绝对比填炉子惨一万倍!
“呸!”赵阎王猛地啐了一口浓痰,落在小北脚边的煤渣里,脸上重新布满戾气:“姓陆的!少他妈给老子灌迷魂汤!李相待我恩重如山!老子生是李相的人,死是李相的鬼!想挖李相的墙角?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东三矿洞,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弟兄们,抄家伙!给老子守住洞口!谁敢靠近一步,给老子往死里打!”他身后的打手们轰然应诺,抽出藏在身后的铁棍、砍刀,凶神恶煞地朝东三矿洞涌去,将洞口死死堵住。
利诱失败。
既然不能收下当狗,赵阎王自己选了死路,那也怪不得小北。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惋惜,声音轻得只有近前的沈挽江能听见:“可惜了。”
话音未落,没有预兆,小北身影下一瞬已出现在赵阎王身侧!
速度之快,京城这些早就没经过战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自然,赵阎王也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扼住了他的后颈!
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他。
“赵管事,”小北冰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呼出的温热气息让他汗毛倒竖:“你的忠心,李相会知道的。可惜,你看不到了。”
赵阎王发了疯一样反抗撕扯,小北却四两拨千斤般松开了他,毫不狼狈。
“你别在这装...敢动我?李相......”
“啊...!”赵阎王绝望的嘶吼还卡在喉咙里。
只是瞬间,右手飞剑轻出。小北漠然,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杀戮本能!
红的血,在灰黑色的煤渣地上猛地迸溅开来!
浓烈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矿场的硫磺味!
赵阎王颈上的血窟窿,还在狂喷鲜血。
庞大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即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下去,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死寂。
只有炉火在远处发出呼呼的燃烧声。
所有匠户都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终于有点儿声音,是赵阎王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打手,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手中的刀棍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各个双腿抖如筛糠,惊恐地看着那具已然了无生机的尸体。
“哇——!”身后人哇的一声吐了,小北侧侧身以防脏了衣摆。沈挽江俊朗的小脸煞白,看起来是真憋不住了,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扶着旁边的矿石堆,浑身抖得快站不住了。
想来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在锦绣繁华之地,所见过最残酷的场面,估计也不过秋决时刑场远远的一瞥。
何曾近距离直观地面对如此血腥、野蛮的杀戮?小北的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伸手拍了拍呕吐不止的沈挽江后背。
可把人家更吓到了,直往后躲她手...
尴尬,她只能回头,目光扫过那群吓破了胆的打手:“东三矿洞,”冷冷问道:“现在归谁管?”
无人应声。打手们抖得更厉害了,有人甚至吓尿了裤子。
...啧,她不是这个目的,一个机灵的没有吗?
“本官只问一次。”小北向前踏了一步,靴底踩在混着血的泥泞里,发出轻微的“啪叽”声。
“归...归大人!归陆大人!”一个机灵点的打手噗通跪倒,头磕得砰砰响:“小的们有眼无珠!任凭大人差遣!求大人饶命!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