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门外昏沉的光线,像一个巨大的剪影。
他的手里,赫然提着一只体型不小的动物——一只野兔。
灰褐色的皮毛,长长的耳朵无力地垂下,身体已经僵硬,脖子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瞬间扭断了脖子。
新鲜的血腥味混合着森林的土腥气,随着杰森的进入瞬间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顾青的心脏骤然缩紧,胃里一阵翻腾。
他见过死亡,就在不久前,杰森用斧头劈开闯入者头颅的瞬间。
但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一只刚刚死去的猎物被带到眼前,视觉和嗅觉的冲击依旧让他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杰森没有理会顾青的反应。
他径直走到木屋中央的空地上,随手将那只死去的野兔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声。
接着,他弯下腰,从腰间——顾青甚至没注意到他腰带上挂着的——抽出了一把刀。
那是一把样式陈旧、刀身厚重、带着明显使用痕迹的猎刀。
刀锋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顾青的瞳孔猛地收缩!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尽全力拖着受伤的腿向后缩去,脊背死死抵住冰冷潮湿的木墙,仿佛这样就能离那把致命的凶器远一点!
他要做什么?
当着自己的面肢解猎物?
还是……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然而,杰森接下来的动作再次出乎了顾青的预料。
他蹲下身,用那把闪着寒光的猎刀,开始处理那只野兔。
动作精准、利落、带着一种非人的效率。
刀锋划开皮毛,分离筋肉,切断骨头……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刀刃切割皮肉和骨头的细微“嚓嚓”声,以及内脏被掏出来时轻微的“噗嗤”声,在死寂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和……令人毛骨悚然。
顾青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欲呕吐。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那血腥的画面和声音却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他的感官里。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味,身体因为极度的不适和恐惧而抖得更厉害。
很快,处理结束了。
地上留下一小堆皮毛和内脏,旁边是几大块被切割得整整齐齐、带着新鲜血丝的兔肉。
血腥味浓郁得令人窒息。
杰森拿起其中最大、看起来肉质最丰厚的一块后腿肉。
他站起身,走到顾青蜷缩的兽皮床边,俯视着他。
顾青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惊恐地看着杰森手里那块滴着血水的生肉,又看看杰森那冰冷的面具。
不……不会吧?
难道……他绝望地想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杰森伸出了手,那只戴着破旧手套、刚刚还握着猎刀处理过生肉的手,将那块还带着温热体温(猎物残留的)和浓重血腥味的生兔腿肉,递到了顾青的面前。
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顾青的鼻腔。
看着眼前这块滴着血水的生肉,想象着它被强行塞进自己嘴里的场景,强烈的恶心感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束缚。
“呕——!”顾青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呕出一些苦涩的酸水。他痛苦地蜷缩着,眼泪被刺激得涌了出来。
杰森的动作停住了。
他拿着那块生肉的手停在半空,面具孔洞对着剧烈干呕、狼狈不堪的顾青。
几秒钟的绝对静止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收回了递出生肉的手。
然后,他转身,走向角落里那个简陋的、用几块石头围成的、里面残留着灰烬的火塘。
他蹲下身,从旁边拿起一些干燥的枯枝和引火的苔藓,堆在火塘中央。
接着,他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老式的金属打火机。
一声轻响,一簇小小的、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点燃了干燥的苔藓。
杰森小心地护着火苗,慢慢添加着细小的枯枝。
火苗逐渐变大,舔舐着稍粗的树枝,发出噼啪的轻响。
温暖的橘红色火光开始驱散木屋一角的黑暗和浓重的寒意,跳跃的光影在杰森冰冷的面具和顾青惊恐的脸上晃动。
顾青的干呕渐渐平息,他喘息着,惊魂未定地看着杰森生火的举动,心中的震惊和荒谬感达到了顶点。
他……他竟然知道生火?
他明白自己不吃生肉?
杰森没有回头。
他用一根较粗的树枝削尖了一头,然后串起那块滴血的兔腿肉,稳稳地架在了逐渐旺盛起来的火堆上方。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新鲜的肉块,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被烤化,滴落在火炭上,激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火星,同时,一股混合着油脂焦香和原始肉香的奇异气味,开始在小木屋里弥漫开来,霸道地冲淡了之前的血腥和腐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