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628)

作者:探花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殿门轻轻推开,白珠领着人送来了晚膳,一一列于青铜案上,摆好了杯盘银箸,小鼎掀开,兀自腾腾冒着热气,白珠与青蔷跪坐一旁分别盛了鱼汤,轻声劝道,“娘娘晌午没怎么进膳,大王劝娘娘进一些吧。”

言罢,带走托盘,轻手轻脚地都退下了。

一时无言,谢玄便携她一同喝鱼汤,吃起了晚膳。

除了鱼汤,还有其他好几样,阿磐心里满满的都是事,那人为她布菜夹肉,夹来什么便吃什么,也并没有留意吃的到底是什么。

鱼汤没觉得鲜美,牛肉也吃不出什么多么令人惊艳的味道。

鱼汤就是鱼汤,牛肉也不过就是牛肉。

见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

忽听那人道,“你不吃味。”

怎会不吃味呢。

但总要为大局好。

她若吃味,他也许就要犹豫,若是因了她的吃味就与韩国打,那她岂不又成了妺喜。

而她不愿做妺喜。

那便当她不吃味吧。

不拖谢玄的后腿,也不做晋国的妺喜。

她宽宏大量地冲谢玄笑,笑得心里一阵阵泛酸,却也笑得真心实意,“大王宽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从前的魏王父,不管是谁,赵国夫人也好,韩国夫人也罢,只要对晋国好,妾必会善待,以后晋宫安安稳稳的,什么事也不会有。”

王后的凤冠代表了“大君”之下“小君”至高的地位,那是天下女子都寤寐求之,然求之而不得的东西。

可凤冠与冕袍也都是小君最沉重的枷锁。

这份千钧重负,她从大婚那日赤金的凤冠簪至头上时,便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

那人定定地望她,仍旧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不是使他满意。

至少,晋人是没什么可以挑理的地方。

不管是定国公,还是安北侯,还是其后千千万万的晋人。

月初东山,往殿内洒进一片银辉来。

都吃得不多,放下了杯盘银箸,在明日的宴饮之前,还要顶重要的事,阿磐也就不留他了,因而轻言细语地劝他,“不早了,大王去哄一哄吧。”

唉,心里真是滴血啊。

那人兀自坐着,坐在原地好一会儿,也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应完了话,也就起身走了。

常服下的人比前几日还要清瘦,唯那挺拔优越的身姿还是照旧没什么变化,修长的一双腿往外迈着,宽袍大袖在那芝兰玉树的人前后荡漾,这风华绝代的人能把什么都穿出最迷人的模样。

这样的人,她竟要拱手让人。

阿磐低下头,鼻尖泛酸,一颗心渐渐往下坠去。

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眸中雾气翻涌。

那人脚步声渐去,很快出殿步入了暗色之中,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清那走出连廊,行至丹墀远处的身影了。

心中郁郁的,叠在膝头的手背一凉,又一凉,这才察觉原来是落了眼泪。

好在赵媪带了孩子们来,才能将将缓解心里的难过。

这夜的大明台枯灯一盏,华音宫却响起了清越的七弦琴。

这琴声多动听啊,那么低沉的声域,竟也能奏出如此欢快的声响。

第443章 最后的宫宴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学的是《周礼》的六艺,七弦必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本事。

孩子们都睡了,殿内安静得像没有人。

阿磐秉烛往窗外看去,红红的宫灯仍旧如大婚那夜一样喜庆耀目,她好似还没有与谢玄一同登城楼看烟花,也还未来得及祭告祖宗,还有那么多尚没有来得及做的事呢,而这静夜沉沉,浮光溶溶,不知华音宫里如今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她几乎能想到华音宫铜灯燃着,桐木琴前花好月圆,一人鼓琴,一人轻酌。

几乎能听见灯花爆裂的轻响,那声从琴弦根部震颤出的低音,似空谷传声,似被投进绿湖的玉珏,连落在这巍峨宫墙上飞檐歇脚的鸟雀与夜枭都敛了翅。

她还想起来郑地有一首民谣,叫《女曰鸡鸣》,里面说,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亡了国的郑人真会写,写出了这美妙的歌谣,然时隔了这么多年,这美妙的文字却能使人心碎神伤,夜不成寐。

华音宫弦歌不辍,响了大半夜,谢玄便也在华音宫留宿了大半夜。

也许是大半夜吧,也许是一整夜,她没有问起宫人那里的情形,因而也就不确切地知道。

若是问起,宫人总有法子打听个清楚,何况郑姬和董姬也都还在呢。

可她没有问。

她知道谢玄是夜不会碰赵人,将来也许也不会碰韩氏,唉,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将来她也有人老花黄的一日,将来也还会有更多年轻又貌美的公主,在最合适的年纪,于最合适的时机被送进晋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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