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起来就晃晃荡荡地拦在了周褚人与伏昼中间,打着哈哈调和着,“误会误会!哎呀,哎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嘛........”
还能听出来其声腔之中掩饰不住的战栗。
为了不使众人听出来这战栗,不使自己在那位高权重的仲父面前露了怯,因此命人把周褚人与伏昼分别请回去落了座,摆正了食案,又重新端来了稀粥与粟米饼来。
适才被劈开的宫人早就咽了气,一点儿的气息也没有了,也就被人匆匆地卷在草席子里,匆匆地拖走料理了。
这白玉砖上的血倒还留着,留着不是因了将军们疏忽大意,偏偏把这腥臭肮脏的污血给遗漏了。
留,自然是有意留下,留下来杀鸡儆猴,是给小惠王这一众人看的,叫他们好时时刻刻地在心里绷紧一根弦。
待都重新落了座,都缓过了了一口气,晋君便请众人一起进膳了。
“一直打仗,好东西大多都被赵人卷走了。孤,初入赵宫,没什么好招待诸位的,便请诸位与将士们一样,一同吃一顿军中的便饭吧。”
王父要吃,百官哪有不吃的道理。
因此那些一向吃惯了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大梁百官,全都拾起汤匙,龇牙咧嘴地喝起了掺了沙子的稀粥,咬起了干巴巴的粟米饼,撕扯起了形同石头一样的老火腿。
呛得连连咳嗽,咽得连连干呕,有人嗷叫一声,撕扯得连牙都硌掉了。
主座上晋君笑得云淡风轻,“军中伙食简陋,委屈诸位大人了。然忆苦思甜,才是国家长存之道,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座下诸人连忙回道,“王父言重了,言重了.........”
有人眼含泪花,长长地一叹,“今日吃了军中这忆苦思甜饭,才知道前线打仗确实不易啊!王父这些年为魏国征伐,劳苦功高,老臣........老臣拜服啊!”
又有人跟着哭,“微臣万死,不该恶意揣测王父啊!也不该恶意揣测大将军啊!微臣万死啊........”
因了军中的粗茶淡饭,这殿前的舆论陡然开始扭转了。
眼看着这场面又要失控,那原本跟来要虚张声势的百官眼睁睁地要倒戈了,小惠王可就坐不住了。
不过是才稳住了心神,便赶紧朝着众人道,“仲父是魏国的大忠臣,亦是寡人的大忠臣啊!诸位爱卿的心意,寡人都知道了,爱卿们放心,寡人必定要对仲父大行封赏,不会委屈了仲父才是!”
一老者回道,“可王父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不知大王还要如何封赏才好呢?”
小惠王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叫道,“去,快请仲母来,寡人许久不见仲母,甚是想念,还请仲父开口,请仲母与寡人的两个小兄弟来,如何封赏,寡人自有妙计!”
阿磐见那金昭玉粹的人在日光下笑,笑着,竟点头允了。
他大抵果真想要看一看,小惠王的狗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因此那骨节分明的手闲闲地一抬,“去请夫人和公子们来。”
司马敦连忙应了,这便挎刀往大明台殿里来。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晓喻新生。
去便去,没什么。
今日的局要迫,魏国的棋局也要破。
魏国不破,就永不会有晋国。
不等司马敦禀明来意,阿磐便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出了大殿。
到了席间,就牵着两个孩子于谢玄一旁跪坐。
谢玄拉着她的手,冲着众臣道了一句,“孤的夫人。”
众臣连忙俯首作揖,恭谨整齐了称了一声,“见过谢夫人。”
小惠王嘻嘻地笑,“诸位爱卿还不曾见过吧?这就是令仲父与赵国停战议和的美人,这是寡人的仲母啊!这是寡人的两个小兄弟,是仲父的两位小公子!瞧吧,长得多神气啊,多像仲父啊!”
虽没有说什么犀利刻薄的话,然席间仍有一阵暗压压的骚动。
停战议和,不过是去岁三月的事,座上诸人皆是魏官,又有谁不知道呢。
谢玄目光沉沉,已有不悦,“阿罂,你的脑子呢?”
小惠王讪讪闭了嘴。
谢砚眨巴着懵懵的大眼睛,指着小惠王仰头问她,“母亲,那是谁?”
阿磐温柔地笑,“是阿罂,叫阿罂哥哥。”
是阿罂,就不是君王。
第315章 赌局已开
是阿罂,就是不认他魏王的身份。
这身份原本就是起于魏氏分了晋国的天下,也原本起于谢玄于怀王二年曾于兵变中扶持了魏罂上台。
人在高位坐久了,也就习惯了高位,也就势必要想法子把这高位永久地占为己有,占得名正言顺,占得理所应当。
岂会允许这高位昙花一现,最后落入旁人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