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43)

作者:探花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阿磐喉间的话婉转成了一声轻叹,而那人,也再没有说话。

她背着身子,不知那人此时此刻的神情,这时候那人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忽地想起了那叫伯昭的人说的话,“主君,很像。”

是了,既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大抵是因了她长得像什么人。

一时间竟黯然魂销,就连她自己也并不知道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进过棺的人,一个势要断情绝爱的人,原也不该去想这么多子虚乌有。

阿磐见过许多坏人。

抄家灭族的中山人。

放火屠城的魏人。

杀人如麻的赵人。

凶神恶煞磨牙吮血的将军。

面若菩萨却又吃人不眨眼的恶人。

她身后的人,是势倾朝野的王父,他视魏王为蠢物,他灭了中山,他把赵国一步步逼往荒凉的太行以西,把韩国拦在黄河以南,把燕国挡在了苦寒的北地。

可阿磐不觉得他是坏人。

眼睁睁地望着那人,想从蛛丝马迹里揣测那人的心思。

此刻的魏王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只是垂眸望她的时候,那凤目之中夹杂着许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因了情绪太多,因而难以分辨。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磐一点儿也不怕他。

累极乏极的时候,人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隐约听见有人吩咐,“冷水。”

她在恍惚间好似还想了一下,从前仿佛也有人冬夜用冷水汤沐呢。

便是在这样朦胧的时刻,阿磐心中亦对帐中人平白又生了几分亲近。

自国破以来,萍飘蓬转,流离颠沛,许久都不曾好好睡上一觉了。

便是到了千机门,亦马足车尘,似游骑无归,极少有安枕酣眠的时候。

而这一觉睡得安稳,竟连个梦都没有做。

依稀似有人将她放上了卧榻,也有暖和的鹅毛锦衾将她紧紧地裹着,睡得便格外踏实香甜。

第32章 找人

也不知睡了多久,也许睡了小半夜,也许只睡了不足一个时辰,被大军集结的声音吵得醒了。

阿磐往外望去,此刻天光将明,而谢玄衣冠整齐,长身玉立,正秉烛细看那硕大的羊皮舆图。

十五连枝烛台荧荧摇曳,将那人原就颀长的身影拉得又高又长,那人大抵正在盘算下一个即要攻夺的城池关隘,也许也在合计即将要伐取哪一个国家。

听到动静后,平和地问起话来,“醒了?”

阿磐这才发现自己正卧在那人榻上,而身上的云雷纹早就没有了,只是不知道背脊处的舆图还在不在。

心头一暖,夜里虽被青铜案硌得吃痛,但那人却许她留在帐中,也许她上了自己的卧榻。那么,也许他还要将她留在身边,如萧延年预期的一样将她带回东壁。

若是那样的话,实在再好不过了。

阿磐裹着暖和的衾被,似个弃甲投戈的小兽,细声软语地应了一声,“大人。”

算是回了他的话。

只是,即便前一夜谢玄待她好似不错,但想摸透谢玄的路数,依旧不是易事。

阿磐试探着与谢玄相处,一步步去了解他的喜好,不敢操之过急。

何况她生性温静,不愿献媚邀宠,不会卖弄风骚,更做不出那些奴颜媚骨摇尾乞怜的模样。

不然女闾那场考验,她又怎么会连萧延年那一关也过不了。

谢玄是大国权臣,多少人都盯着瞧着,似这般身在高位的人,轻易不会暴露形色,外人很难窥探他的喜好。

因而阿磐人虽留了下来,但白日在他身旁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是,白日谢玄若不是出营巡防,便在帐内议事,她没有一点儿探听军情的机会。

这一役魏人把赵国打得落花流水,想必是要班师振旅,养精蓄锐,好好地休整一番,待喘上一口气再去打下一场硬仗。

下一场仗打哪儿,怎么打,多少兵马,何时行军,如何布阵,也全都不知。

她不是定要去探听什么情报,也不是定要把谢玄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忧心陆商乍到,非要将她逼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萧延年的重责与训斥,她一样也承受不起。单是那“通敌叛国”与“罪臣之女”八个字,就要压得她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谢玄留她,也并没有旁的事。

不必她侍奉起居,生火做饭,也不必她入夜暖榻伺候。

想来他的难以克制,也不过只有那一夜。

从来没有透露过一句“喜欢”,是,他不会把自己的喜好向一个新来的舞姬坦白。

不说,那便是不算喜欢。

可不算喜欢,也不曾将她驱走,驱至西北角关押营妓之地,抑或随随便便就赐给哪一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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