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277)

作者:探花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人怃然,“正因有过,才想要啊。”

阿磐心神一晃,蓦然想起最初时候。

最初,她乘着萧延年的马车在冰天雪窖里赶路,她曾问起,“我......我能不能跟着主人?”

那时候的萧延年垂眸望她,眸光温润却坚定地容不得半点儿商量,他说,“阿磐,不能。”

那时候的阿磐害怕,也真想留下啊。

宛城刺杀那一回,她记得从前的阿磐跪伏在地,哀哀切切地求他,“主人留阿磐在千机门,阿磐就在主人身边侍奉汤药......”

可那人呢,那人一把拽下了她颈间的断玉,目光疏离的好似是个陌生人,那人说,“连你父亲的罪,你都赎不完,还谈什么留在寡人身边。”

就连在赵国北地田庄的时候,她不也求过萧延年,求他带她和阿砚一起走吗?

以前想留留不了,如今时移世易,再也不是从前了。

阿磐温静笑起,“从前许多次,都想留在先生身边,但先生不肯。”

那人闻言闭目叹气,竟无话可说。

“如今都过去了,也请先生往前看。你是赵王,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呢?”

那人幽幽一叹,清瘦下来的脸颊沐在客舍的光影中,一半神清骨秀,一半晦暗不明。

他说,“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啊。”

言辞恳切,听了真叫人心中难过。

阿磐抬眉,正色望他,“我要跟王父一起回大梁了,先生振作起来,也早些回晋阳吧。”

她想,她是因了爱,于谢玄面前才会小心翼翼。

是因了不爱,于萧延年前才会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那人眸中一黯,一向最善于铺谋定计的人,此时看起来竟有了几分茫然,“连你也要走了,我还去干什么呢?”

是,她也要走了,也早该走了。

面前的人兀自郁郁叹息,“我这一生,已经看到头了。”

她有十分温软可人的声腔,这声腔把那人强硬的盔甲一寸寸地全都融了,化了,她劝那人,“只要活着,就没有到头的时候。”

阿磐笑着说话,取出一条芭蕉帕子,塞进那人手心。

那人的芭蕉帕子血渍太多,已经洗不干净了,如今他手里的是先前巷口的那一条。

她原本要赵媪自行处置,谁知道赵媪不舍得丢,竟一直保管着。

“先生去赵国吧,你是赵武王啊。”

那人一叹,怔然道,“武王......”

阿磐点头,“是啊,赵人就在十里外了。”

那人问,“谢玄竟肯么?”

阿磐笑着点头,“王父心怀天下,不在某一城与一国。他愿放你走,也许你仍做赵王,以后,就请你在赵国,做个堂堂正正的君王吧。”

案上的饺子早就凉了,那人也好一会儿都不再说话。

她说,“先生,真希望这世上再没有打仗了啊。迁都吧,远远地离开这里,好不好?”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

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天下若不能一统,那这样的征战便永远也不能停止。

那人凝眉不言,片刻打开帕子,帕子里面裹着的是她的玉璧,那人见之神色复杂,“你肯给我。”

阿磐温柔应道,“给你。”

“但求你从今往后,做个始终如一的君子,再不要刺杀魏王父。”

“也但求你公明正大。”

“先生,你可应?”

那憔悴的不成模样的人手中捏紧玉璧,长眉不展,就在这屋中静默着,静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道,“你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将军们都说中山君油盐不进,冥顽不灵。

君王自有君王的坚持,有他自己的道义。

他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就没有什么不能应的。

他退步了,阿磐了解他。

阿磐轻声,“可你是先生。”

那人坚持,“你叫。”

是了,从前也没少叫。

夜里也不总叫他,说一声,“萧延年,我渴了”吗?

她知道自己肯说,萧延年便能应下,因而她便开了口,“萧延年。”

那人点头,那叹声悲哉痛哉,如泣如诉,到底是应了,“好。”

阿磐正色相问,“先生若反悔,他年再遇,谢磐,亲自杀你,先生可应?”

王父让他两子,该还的也都算还完了。

她说到做到。

那人握紧玉璧,仍旧应了,“好。”

该说完的已经说完了,便听见外头有人叩门,“夫人,小公子要找母亲。”

阿磐起了身,便要告退了,“先生等一等,会有人来为你沐浴更衣。”

可那人拽住了她的袍袖,拽住了便不肯松手,“阿磐。”

“先生说。”

那人道,“你心里有没有我,我会不知道吗?是你自己骗自己,你选了他,便不肯再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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