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276)

作者:探花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一盘差司马敦送给魏王父,一盘自己端着,去见中山君。

驿站那道门打开的时候,里头关押的人已憔悴得不成模样。

想做的谪仙到底堕进了凡尘,真叫人心酸啊。

每杀一个门人,捕一个侍者,便是射他一箭,刺他一刀。

隔着一道门,他耳清目明,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门人前仆后继,到头来全都落入陷阱,一个也不曾剩下,千机门的主人又怎会不难过呢。

那人看起来心如死灰,怔怔望她逆着光走来。

好一会儿才分辨清楚,却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磐在那人面前跪坐下来,热腾腾的饺子端放案上,温声与那人说话,“你饿不饿?”

那人在驿站并不算受苛待,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往里送,他大抵是因了困心衡虑,因而听说,每日吃的极少。

饿与不饿的,那人并不说话。

想必谢玄来时,也不能撬开他的嘴巴。

木箸递给那人,阿磐轻言软语的,“我包了灵寿的饺子,才煮好的,你尝一尝。”

饺子常有,而灵寿的不常有。

他惦记了那么久的饺子,那么久的灵寿,总是该尝一尝的。

那人执起木箸,夹起饺子,一个吃下去,眼尾一红,眸中的泪吧嗒一下就垂了下来。

阿磐温柔问他,“好吃吗?”

那人怅然点头,好一会儿才叹道,“好吃啊。”

他在这一会儿的工夫,不知想的是什么。

她劝着那人,“你看起来清减了许多,趁热吃吧,多吃一些,不够,我再去做。”

那人怔怔地点头,听了她的话,依言吃起了饺子。

灵寿的口味,他已有许久都不曾吃过了吧。

他也许想起了他的故国,想起了他的千机门,想起了他未竟的大业,因而吃着饺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怎么都停不下来。

人在泪中哽咽不能言,他说,“阿磐,千机门,没有了。”

是,死的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也都落网了,这一回,是再也没有了。

阿磐取来帕子,去擦那人的眼泪,“不哭了,该放下了。”

那人捂住心口,难过得不能自抑,因而心碎神伤,怆然低叹,“岂能放下啊!”

是啊,在泥沼里挣扎了那么久,挣得头破血流的,一次次绝处逢生,又一次次水穷山尽。

等不来个柳暗花明,岂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阿磐仰头望那人,与那心碎的人说起了谢玄曾对她说过的话,“人活着,总要往前看啊。”

看那人哭,她也不由地就湿了眼眶,低低叹了一声,“通权达变,不也是君王之道吗?先生,这是你教我的啊。”

第194章 你可爱过我啊?

兵无常形,穷则思变。

正是她从前在千机门时,萧延年亲自教导。

他教她礼乐诗书,也教她天下大势,匡时救国,也许媚术不如旁人,但在这一方面,她从来都是同门里最出色的。

因而萧延年曾说她,“天分极高,莫要辜负。”

木箸在那人手中顿着,那人闻言怔然,喃喃问她,“你叫我什么?”

阿磐轻言软语的,“叫你先生啊。”

她想不出来叫萧延年什么好。

不能叫大王,也不愿叫主人,兄长是不能叫的,便是贵女出身,但仍与怀王是君臣。

因此,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叫先生,才是最妥当的。

就像她如今除了“大人”二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玄好。

不好叫王父,不愿叫主君,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叫夫君,因此便照常叫他大人。

叫大人没什么不好的,比王父亲近,比夫君疏离,不管以后怎么样,是不是婚嫁,好还是不好,总之进退裕如,到底再不必两难。

阿磐为那人擦眼泪,温婉地唤他,“先生。”

明识强记,博览图籍,子孙受学,皆自为先生。

然而,先生二字,显然不是萧延年最想听的。

那人手中的木箸放了下去,怔然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握住了阿磐还在为他擦眼泪的手,按在心口,重重地叹了一声,“阿磐,你可爱过我啊?”

萧延年的心思,她怎会不知道呢?

他来不是要做先生的,他的心思,早在南国十月就已经亮明了。

便是这一回来,也不过是要带她去晋阳罢了。

虽不忍伤他的心,然阿磐还是抽回了手来,温声道,“何必还问这样的话呢?”

可那人说,“我来这一遭,总得知道。”

是,来了这一遭,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人兀自叹息,“我在无数个梦里,都活在了南国。”

唉,南国啊。

他说他用那一年,过完了一辈子。

阿磐道,“你的一辈子,已经有了,不要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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