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还是原来的、蜷缩着的睡姿, 只不过她把软枕拿来、像树熊一般抱着, 凌乱的白发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宁若缺反复踱步,转了好几圈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殷不染, 那个晚上、我们是什么关系?”
枕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轻哼:“都共度花朝夜了, 你觉得呢?”
是情侣。
宁若缺抱着剑愣在原地,并没有接上话。
“那晚、我本来想和你一起泡汤泉,”殷不染把枕头抱紧了些,烦躁又委屈地抱怨:“谁让你一回都不让我……”
似乎是困到了极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隐于绵长的呼吸中,再听不见。
宁若缺继续坐回到脚踏上,摸出一方软帕来擦拭剑锋, 顺便任由自己思绪发散。
各种关键记忆的缺失,让她很难有真实感。
比如,当初是她主动追求的殷不染,还是殷不染先追的她?
除去两人互通心意的这部分,她是否遗失了更多有关殷不染的记忆?
或者说,有问题的其实还是殷不染?
宁若缺想要知道更多。
“殷不染?”
“……”
床上的人并没有回应,殷不染抱着软枕睡着了,依旧背对着她。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宁若缺不会放过任何修炼的机会。她干脆一边打坐一边听着殷不染的动静。
床上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同一个睡姿能保持许久。
可等宁若缺运转了几圈功法,房间里的安静被零星的闷咳打破。
声音其实不大,但听起来格外刺耳。
宁若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停下修炼,目不转睛地盯着殷不染,浑身上下都写着“警惕”。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咳嗽声越来越剧烈,甚至还夹杂着些许呜咽与喘息。
宁若缺皱起眉,轻手轻脚地拿走殷不染手里的软枕,把人翻过来看。
这一看着实把她吓到了。
眼前人脸颊酡红、眼睫也濡湿了,气息更是急促到不正常。
她怀里没了东西,很不安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连手指尖都在颤抖。
宁若缺轻轻握住殷不染的手腕,好冰。
再摸额头,触手却是滚烫的。
心脏似乎跳停了一刹,宁若缺根本来不及思考,三两步翻出窗户、绕到另一处房间前猛拍房门。
“清桐,殷不染好像在发烧!”
清桐本来守在切玉床边打哈欠,一听这话,连衣服都忘了披,趿着鞋就往外冲。
要不是宁若缺拉了把,还差点撞柱子上。
动静太大,连楚煊也被惊动,走出来查看情况。
彼时清桐已经赶到殷不染床前,正拧着眉把脉。
半晌,她才忧心忡忡地开口:“应该是寒气入体,导致旧疾又复发了,我也只能暂时压制住。”
说完从荷包里拿出枚药丸,想要喂到殷不染嘴里。
但殷不染极其不配合,一闻到苦味就往后缩,到最后直接把头埋枕头里,兀自咳得昏天黑地。
清桐心疼不已,却只能无措地拿着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宁若缺突然问:“这药入口即化吗?”
清桐点点头,随后药丸就被宁若缺拿走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你想干什——”
话音未落,宁若缺直接用力把枕头抽掉,捏着殷不染的下颌不让她躲。
在殷不染启唇的一刹那,强行将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简单粗暴、一气呵成。
殷不染被苦得蹙眉瑟缩回床角,时不时地咳嗽几声,看起来怪可怜的。
清桐:“……”
她就知道,剑修根本指望不上的!
楚煊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眉飞色舞地夸赞道:“好!好手段!你表情要是再阴暗些,就有邪修那股味儿了。”
宁若缺冷脸乜她一眼。
楚煊立马清清嗓子,正色起来:“来时让她泡了汤泉祛寒,没想到还是没防住。”
她虽然早就听闻殷不染的体质弱,以至于冷不得也热不得。
但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究竟弱到了什么程度。
“冶火门也没有能治疗她的医修,”楚煊摸了摸下巴,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决定:“飞舟送给你们,干脆直接回碧落川好了。”
冶火门的生意遍布整个修真界,楚煊本人更是久负盛名的器修。区区一架飞舟,于她的财富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她把操控飞舟的阵盘丢给清桐,看了眼殷不染。
“暂且别过吧,我还得回冶火门处理这摊子事,等殷不染修养好了再聊。”
说完挥挥手,几个大跨步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