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避重就轻,“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自然再好不过。”
贺兰悠喉间一梗。这样的对话,听着可实在有不了好心情。
送走了两个孩子,贺兰悠妥善地安排下去,没多久,萧灼回了昭阳宫。
到了今时今日,贺兰悠自然没法儿再让他睡书房,跟孩子就不好交代:他们父皇的病并不会过病气给人,不然他们也不能时时前去请安作伴。
不过这真是无所谓的小事情了,横竖他已经是再也不能亮爪子的病老虎。
听闻皇帝回了后宫,孟婕妤第一个带着三皇子过来请安,无论如何都要如愿。
她是真的喜欢那俊美无俦的帝王,只是素来懂得克制,有了与他的骨血,某种程度上已经知足。
此次却是不同,皇帝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仪殿宫禁森严,她就算心惊心急如焚,也不敢造次。到了此时,只想亲眼看看他怎样了,也让孩子见见父亲。
萧灼缓步走在殿中,看着以往再熟悉不过的一事一物,听得通禀,沉吟一下,说:“传。”
孟婕妤激动万分,刚领着三皇子进门,一望见萧灼,眼泪便扑簌簌掉下来。
三皇子察觉到母亲情绪不对,仰脸瞧过去,不免担心且不安起来,“娘亲怎么啦?”
孟婕妤还来不及答话,萧灼的声音已冷冷响起:
“刚刚唤你母妃什么?没规矩。”
孟婕妤连忙行礼认罪,“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乱了规矩,皇上千万不要动怒,龙体要紧……”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萧灼缓步走到母子两个近前,“日后不必再来。”转头吩咐常久福,“朕要在昭阳宫安心静养,不相干的人不必放进来。”
常久福愣了愣才领命。
他与孟婕妤心里其实都在犯嘀咕:皇后娘娘都默许小的八个孩子唤自己的母妃为娘亲,你在这事儿上跟她对着干有意思么?既然一来就跟她对着干,你又何必要来?
常久福也罢了,孟婕妤离了昭阳宫,便忍不住哭得更凶了。
她只是来看看他,而他那是什么态度?那可不是抱恙会导致的冷漠疏离。
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们母子。
回到宫里,孟婕妤命人带走三皇子,大哭了一场。
别的嫔妃闻讯,还以为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忙不迭赶过去打听消息,心里有数了,过去才知道如何说话行事。
孟婕妤隐忍克制得太久了,这次完全爆发了,将皇帝的冷言冷语照实说了一遍。
嫔妃们听了,有的随着垂泪,有的则颇不以为然。
“委屈个什么劲儿?”李僖嫔撇撇嘴,“皇上什么时候将嫔妃看在眼里了?要不是为了繁衍子嗣,他才不稀罕什么嫔妃。”说完一甩帕子,拽着同样无动于衷的贺美人走了。
把难过不已的嫔妃们气的。
昭阳宫那边,贺兰悠一脸无语地望着萧灼,“我人缘儿本来就差,你还给我这么败坏。”
萧灼不理她,对她伸出手。
贺兰悠不明所以,瞧着他那只爪子。底子好就是不一样,病了瘦了,爪子还是特别好看。
“你不是将一间密室布置成小库房了?我想再瞧瞧。”他说。
贺兰悠释然,找出钥匙递给他。
萧灼扯一下她的衣袖,“不怕我闷死在里头?一起。”
“为什么你一到我这儿就特别烦人?”贺兰悠虽是这么说,还是跟他一道去了小库房。
走在排放整齐的陈列架其间,萧灼时不时打开这个锦盒、那个樟木箱,“打去年起,就没给你添置东西了,等会儿让常久福把私库的账册拿来,你好生挑选一些。”
“不如给朝宁暮安,我平日用度已经多到用不完。”
萧灼慢悠悠凝她一眼,“用度跟我给的是一码事?”
“要我说实话,自然是。”
“……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我可不这么想。”
萧灼眸色中有了些许苦涩,“早就不这么想了吧?”
“嗯。”
萧灼几近无声地叹息,“你这种人,真的不能伤,你真的不是为情而活的女子。”
“这话说的有纰漏。亲情友情家国情,是我这辈子活着的指望。”
“没错,是我说话不周到。”萧灼走到她面前,“那日,你动手前犹豫了。”
“是犹豫了。”贺兰悠承认,抬眼与他对视,“不大的时候就认识你了,到如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犹豫也无?”
萧灼伤感地笑了笑,“我不能说,有你那一刻的犹豫就值了,那时候满心在想的是,这女人在这种时候都那么美。摔下马的时候,我想,终于解脱了。”
他仍是笑着,摇了摇头,“栽到你手里的人,大抵只有我是这样的,既不想被你压制,又如何都放不下你,最煎熬的日子,对你也只是爱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