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霎时红了眼眶,转头看母亲。
林夫人听这话音儿,惊惶起来,急急地道:“双儿今年十六,符合选秀的条件……”
“本宫累了。翠柳,送客。”林丽妃起身,款步走进寝殿。
翠柳唤来两名小太监,对林家母女冷冷一笑,“林夫人、林二小姐,请吧。”
母女两个再不甘,想说的话再多,也没胆子造次,随着小太监出门去。
林丽妃没好气地除掉头上珠翠,脱掉外衣,倒在床上生闷气。
犹记得,入选东宫那一日,母亲高高在上地对她说:“你总归有些福气,不枉我们苦心斡旋许久。太子妃在大事上惊才绝艳不假,私下里对你倒是没心没肺的,既知她是这性情,日后便要好生利用,在她与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并不难,听我的安排即可。”
生着那样一张端方正经的脸,说着那样恬不知耻的话。
从那一刻起,母亲再不能让她有分毫尊敬,只余鄙弃、厌憎。
她万般庆幸,自己是随着早年孀居的姑母长大,要不然,怕早被母亲潜移默化得不知情义为何物。
她又万般思念已经病故的姑母,假若姑母还在,应该会及时察觉端倪,打消父母攀龙附凤之心。
可惜,姑母毕竟是离开了。
可恨,姑母留给她一笔非常丰厚的嫁妆,她无福享用也罢了,还便宜了把自己卖了的人。
她已经百般忍耐,只想维持互不连累的情形过下去,父母却再次验证人心不足的话,又出幺蛾子。
做了这么久的软柿子,仁至义尽了。
林丽妃翻来覆去许久,忽地坐起身来,唤人服侍自己穿戴齐整。
她要去中宫告小状。
鸿嫣见到林丽妃,笑容可掬,“皇后娘娘正跟公主殿下玩儿呢,您随奴婢来。”
林丽妃笑着颔首,“皇子呢?”
“皇子午睡还没醒。”
进到殿内,林丽妃听到了母女两个的欢声笑语,不自觉地扬了唇角。
软塌上,朝宁坐在贺兰悠腹部,笑得现出小白牙。
贺兰悠伸手呵女儿的痒,“小淘气,你也不怕把娘亲坐得岔气儿。”
朝宁笑得更欢,小胖手胡乱推着母亲的手,“不呵痒,昨日才说好了的。”
“娘亲可没说话算数的好习惯。”贺兰悠轻轻抓挠女儿肋部。
朝宁笑得倒在母亲身上,小身子扭成了麻花,无意间瞥见林丽妃进门,看到救星一般,“丽母妃。娘亲,丽母妃来啦。”
贺兰悠这才不再逗女儿,抱着小人儿坐起来,用手梳理一下披散着的长发,拍拍身侧,“快过来坐,陪本宫一起收拾这个不省心的兔崽子。”
朝宁咕咕地笑。
林丽妃依着规矩行礼后,坐到贺兰悠身边,握一握朝宁的小手,“殿下可真是小开心果。”
朝宁歪了歪小脑瓜,抿嘴笑着,依偎到母亲怀里。
“令堂这就走了?”贺兰悠问。
林丽妃苦笑,“走了,再不走臣妾就要被她送走了。”
贺兰悠抱起女儿,贴了贴她面颊,“去换身衣服,瞧瞧暮安醒没醒,再用些点心,好不好?”
朝宁不情愿,爱娇地搂住她颈子,“那我今天还可以来吗?”
“当然可以,和暮安一起来,娘亲还要跟你学怎么玩儿翻绳呢。”贺兰悠说。人人说皇后娘娘惊才绝艳,可她对小孩子的游戏少有擅长的,自己都常纳闷儿,幼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她的宝贝女儿则相反,一点点大,对什么游戏都是一看就会一点即通。
朝宁开心起来,“好呀,我很会教人的。”
引得殿内一帮大人都笑起来。
送走朝宁,贺兰悠遣了近前服侍的,问林丽妃:“令堂要你办什么棘手的事么?”
“要臣妾给她圆白日梦才是真。”林丽妃悻悻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末了抚了抚心口,“换个心窄的,真会被她气死。来之前想着,与其这么憋屈着,不如来找娘娘告她一状。”
林家有意送嫡次女进宫,于公于私,她都该知会贺兰悠。
贺兰悠没急着继续这话题,将盛着荔枝的碧玉盘放到林丽妃面前,“你和可盈喜欢吃这个,这儿还有几筐,等下分头给你们送过去。我夏日里只喜欢吃葡萄、西瓜。”说着话,将一盘颗颗饱满的葡萄放到自己手边。
至于提到的可盈,是方美人的闺名。私下里与手帕交说话,贺兰悠自是不会拘泥于条条框框。
“荔枝明明特别好吃,你怎么会不喜欢?”林丽妃随着贺兰悠随意起来,困惑也是真心的,“而且样子也很好看啊。”
贺兰悠看一眼荔枝,给了她一个“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眼神,转而接上之前的话题,“需不需要我帮你做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