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讲述起来也简单,问题是真不长脸,贺兰悠嗯一声了事。
至于鸿嫣观察到的萧灼的失望,太正常了。
他的确是没防她,才出了一场闹剧。皇室中金尊玉贵二十多年的男子,是有天大的底气相信,没有任何人敢伤他发肤分毫。
贺兰悠的结论是,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再生绮念时,懂得去找和顺的女子。
日光之下无新事,这一天仍旧从嫔妃请安开始。
谢德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提早来告假,说他家娘娘天没亮就去了慈安宫侍疾,今日不能来给皇后请安。
贺兰悠没说什么。
嫔妃散了之后,林丽妃、方美人留在昭阳宫,与贺兰悠一起陪着龙凤胎。
三岁的小孩子,用不着学什么,该懂的事也懂了一点点,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林丽妃、方美人的喜爱是由衷的。
瞧着龙凤胎玩儿做得特别小巧精致的文房四宝时,林丽妃提起谢德妃:“看得出来,那位是真急了,一准儿是求她姑母给她说情,好歹把绿头牌挂上。”
贺兰悠颔首,“这份儿心大,本宫佩服得紧。”
“亲爹还没下葬呢,最着急的却是侍寝。”方美人摇了摇头,也觉好笑,“可不就是寻常人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主儿。”
“只是,”林丽妃甜美的容色一整,轻声提醒贺兰悠,“太后对娘娘的恨意、怨气重得很,德妃小打小闹的事她未见得上心,却一定在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让娘娘不好过。”
“本宫的软肋都在明面儿上,随她想辙。”贺兰悠予以安抚的一笑,“你们不用担心。”
知晓她有所防范,两女子也就真踏实下来。
#
萧灼忙碌到巳时,才腾出时间喝一盏茶。
想到昨夜那个混帐干的混账事儿,他仍是恼火的同时又想笑。
如此混不吝的皇后,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不过,这样也好过已维持太久的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他怎么可能为那点事跟她记仇?她什么性情,他最了解。
襄助他争储夺位的女子,除非傻了,才会认为她是善茬。
萧灼正满脑子都是结发之妻的时候,常久福进殿来禀:“德妃娘娘求见,带了亲手做的羹汤。”
“不见。”萧灼想也不想。
常久福称是出去回话,旋踵折回,“德妃娘娘不肯走,说有关皇后娘娘和她的事禀明皇上。”
萧灼问:“皇后怎么她了?”妻子霸道的一个好处,是他从来不担心她受欺负。
“没有啊。”常久福边想边道,“不过是先前德妃娘娘坏了请安的规矩,皇后娘娘照着定的条例责罚,其他的,奴才未曾听说。”
“去跟她说,后宫的事皇后做主,朕没工夫听她说三道四。再有,无大事不准来两仪殿。”
“是!”常久福乐颠颠地再次出去传话。
萧灼瞥他背影一眼,觉得这人也是奇了,怕兰悠的时候,比耗子见了猫的情形更甚,平时大事小情上,又是掩饰不了地偏向皇后——是什么时候,被兰悠吓出病来了?
临近正午,萧灼正想着是自己回昭阳宫,还是唤妻儿过来一起用膳,太后和谢德妃来了。
萧灼蹙了蹙眉,却没法子拒之门外。
太后扶着谢德妃的手走进来,带着些许病容,眉宇间凝着怒意。
萧灼不动声色,起身行礼问安,回身落座后道:“今日朝政繁忙,朕本想傍晚前去请安,不想您过来了,有要紧事?”
这人哪怕在她这太后面前,也是一口一个朕,而只要到了贺兰悠面前,就不知晓自己是谁了。太后腹诽着,暂且按下心头蹿升的小火苗,叹着气说起母族的事:“谢家国公不在了,按理说该世子袭爵,可世子双手俱废,别说为朝廷效力,照顾自身起居都成了难事,这可如何是好?”
谢德妃侍立在太后身侧,低下头,用帕子擦拭眼角。
萧灼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谢家议定之后递折子便是,礼部自会核实商讨,帮谢家选择顶门立户之人。”
“这有什么好核实商讨的?谢家世子不成了,接替他的自然是他胞弟。”太后语气哀怨,“先前贺家出那档子糊涂官司时,皇上不就非常体恤皇后,人情为先?”
“谢家父子遇袭,查清原委才是当务之急。事有轻重的道理,通透如您,自然明白。”萧灼笑微微的,“真凶落网之前,谁都有嫌疑,若朕急着册封下一位谢国公,刑部、礼部都不会答应。”
太后将一双眼睁得老大,“皇上这是何意?”
“凡事要照章程来,您明白这一点即可。”萧灼一摆手,意思是这话题到此为止,“可还有别的事?”
他暗示谢家父子可能死于自家人之手的话,着实把太后气着了,眼泪一颗颗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