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愿姝还是不放心,她道:“砚修哥哥,你得回去!”
赵玄嶂回来,即使得知她死了,依照他多疑的性格,也肯定会将她死前和死后的事情事无巨细调查得一清二楚。
而温砚修的反应,至关重要。
温砚修道:“放心,我对外宣称在家养病,一直闭门不出。没有人知道我离京了。”
“可你一直不露面也不行,会惹人怀疑。”
温砚修轻垂下眼睑,清隽的面庞露出些许伤感。
“早知道如今还是要同你分开,我还不如直接辞官。”
“现在不行!”闻愿姝道,“你现在离开,他肯定会一直派人盯着你,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我了解他的性格,他很固执,但一旦从心底接受了某件事,便不会再去多管。
“我们只要熬过一年半载,等他确定我的死没有疑点,而你的行为也符合他的预期,他打消怀疑,便不会再派人监视你。”
温砚修不舍地握住她的指尖,眉头紧蹙:“要那般久?”
闻愿姝表情很是严肃:“保险起见,你明日回京后,就逐渐恢复正常生活。我的死让你伤心三个月,足够了。”
“阿愿……”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闻愿姝安慰他。
是夜,小荷将另一间屋子收拾了出来,住了进去。
而这个村子只有徒步能进,车夫没有跟进来。
两人本就以夫妻相称,再加上明日就要分别,心中皆有不舍。
于是,是夜,他们顺理成章地躺到了同一个榻上。
黑暗中,二人皆无睡意,睁着双眸,盯着屋顶发呆。
不多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穿过被子一角,寻到她的手,紧紧握住。
闻愿姝突然想流泪。
这一路走来,她想过上安定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若是没有当初那个意外……
想到这儿,闻愿姝轻声道:“砚修哥哥,一年多前我爹当值时醉酒,不是意外。”
“还记得那日在王府,肃王娶卫侧妃,我和郑曦月、明珠起冲突吗?
“不是因为我娘的珠钗,而是郑曦月为了刺激我,亲口承认,当日拉我爹去喝酒的人,收了她二两银子。”
她感觉握着她的大掌倏然收紧。
温砚修明明没出声,但周身的气压却突然低了几分。
他声音微颤:“是她亲口承认的?”
“是!砚修哥哥,回京之后,你想办法好好查查她,她说她爱慕你五年了。若当初的事情真是她做的……”
温砚修接过话头:“阿愿你不必担心,若真是她毁了你一辈子,我必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温砚修的眸光陡然冷了下来。
官场上都说他好脾气,那是因为那些人、那些事不值得他有什么脾气。
可若真触及他底线,他就算豁出一切,也必叫他们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闻愿姝心底一暖。
以前她没有采取任何手段针对郑曦月,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是砚修哥哥的妻。
如今,二人既已和离,她便也没有任何顾忌。
况且,温砚修同赵玄嶂不同,他是言出必行之人。
郑曦月……她不希望她有什么好下场!
她回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她突然道:“砚修哥哥,我们今夜便拜天地吧!”
一路走来坎坷不断,她不想再等了。
温砚修呼吸一紧,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片刻后,他略带哽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好!”
于是,二人又起了身,还将小荷叫了起来,帮忙布置。
他们随身的行李里没有香烛,小荷临时去还未歇下的人家买了一些香烛和酒。
二人摆上一张矮桌,将香烛放上,又倒了两碗酒。
幸好,今日天气不错,一弯冷月遥遥挂在天幕上,周围繁星点点。
两人换了一身体面衣服,在月光下跪了下来。
温砚修手里持着香,声音清润好听:“请星月为媒,见证我二人姻缘。”
“一拜苍天,愿似红鸾天喜永不相负——”
“二拜厚土,愿连理同枝、比翼同飞——”
“夫妻对拜……”
二人深情对望,都止不住红了眼眶。
“愿此情昭昭若长庚!”
小荷在一旁也红了眼眶,兴奋地喊了一句:“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砚修羞涩地牵起她的手。
进了屋子,里面有早便放好的两只剖开的葫芦,两片葫芦用红绳相连。
因为闻愿姝不能饮酒,里面装的是水。
但两人还是有模有样地共饮了一杯。
两人坐在床沿,温砚修轻叹一声,抬首环视简陋的环境。
没有喜服、没有红绸、没有酒宴,他没想到,他和阿愿的婚礼,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