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此次可谓大获全胜,只等肃王定罪,便再也没有人能和他争那个位置。
……
闻愿姝昨夜没有睡好,她一整晚都心神不宁。
天刚亮,外面就传来了甲胄碰撞的声音。
禁卫军前来封闭了别院的所有出入口,还将林素素单独带走了。
剩下的侍女和杂役,全部被集中在一起,分男女关押了起来。
闻愿姝因为没有名分,又穿着侍女的衣服,因此禁卫军来了之后,只将她当作普通侍女,和林嬷嬷、芳巧她们十几个女子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所有东西都被清空了,只留下一个恭桶和几床棉被。
十几个人瑟缩在里面,个个吓得面色发白。
芳巧红了眼眶,一手抓着林嬷嬷的手,一手抓着闻愿姝的手,低声问:“我们会没事的吧?”
闻愿姝瞥向角落里,那里坐着同样被抓了进来却丝毫没有反抗的红玉。
以红玉的本事,她明明可以在禁军围上来之前逃走的,她却没有。
闻愿姝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分。
她回握住芳巧的手,轻声安慰:“王爷没事,我们就会没事,你应该相信王爷的本事。”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说的话,红玉不经意地朝她瞥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被囚禁的日子格外难熬。
对于不通外界消息的她们来说,就如在头顶悬了一把刀,你不知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因此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起初两日众人情绪还算平和,虽然内心焦虑害怕,但大家会将被子分一分,互相依偎着取暖。
偶尔,大家还能小声地交谈两句。
第三日开始,就有人受不了了。
屋内恭桶发出难闻的味道,即使在这样严寒的冬日,也让人难以忍受。
晚上,闻愿姝浅睡了一会儿醒来,便听见黑夜里,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不知谁在哭。
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暗的虚空,内心反而无比平和。
如今,除了一个阿弟,她心中无牵无挂。
周墨仪答应会帮她将弟弟调出西大营,她信她。
而除了信她,她也别无他法。
听说王府也被围了,若肃王真因为杀人获罪,那王府的女眷又该是什么下场?
闻愿姝一整晚都在胡思乱想。
想到最后,她累了,反而觉得如果这样大家一起死,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到死都不得自由,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将是她此生唯一的遗憾。
房门除了每日送一次餐食时会被打开,便不会有别的动静。
第五日的时候,有侍女身子弱,被冻得发起了高热。
林嬷嬷大着胆子去敲门,然而那带刀的侍卫只是将刀拔出来,凶神恶煞地威胁一番,又将门锁上。
于是大家不得不将喝的水省下来,打湿了帕子替那侍女擦拭身体降温。
然而,三日后,那女子还是没能熬过这场风寒,在众人泪眼朦胧的注视中,彻底闭上了眼。
不过是和闻愿姝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正值花季,却这样草草送了性命。
闻愿姝突然觉得人命真的好脆弱。
她不禁想,像她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这世上走上一遭,吃尽苦头,到底为了什么?
娘亲对她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才是真正的勇敢。
可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绝境之中的自我安慰?
娘亲苦了一辈子,她的坚守又是什么?她又是为了什么而勇敢?
闻愿姝心中倏然升起一股怨气,怨世道不公,怨皇权将最底层的百姓压榨得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很不甘心!很不服气!
既然结果都是死,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憋屈地求生?
她是蝼蚁不错,蝼蚁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豁出一切拼一把?
自今日始,一颗想要推翻这一切的种子悄悄种进了心底。
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过了七日,或者是八日?
闻愿姝记不清了。
当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禁军一句“你们可以出来了”传来时,大家喜极而泣。
闻愿姝没哭,她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看屋外的阳光照射在这方天井。
屋顶的雪反射着阳光,亮得刺眼,而她的心格外地冷。
林嬷嬷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悦过后,忽而集体沉默了下来。
还有一个人没能活着走出来。
十来日的时间,仿佛过去了一年那般漫长。
那个死在她们注视下的叫做茗烟的女子,大概会成为所有人心里的痛。
大家满身狼狈,身上都是难闻的味道,出来后,林嬷嬷让各自回屋去清洗、更衣。
闻愿姝回了听雪轩,屋中赵玄嶂赏赐给她的许多值钱的物件都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