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帘(出书版)(102)

此刻晌午已过,辛者库那边还有大堆的布帛要洗,午后还有宫婢去取。若是现在盼春过去瞧见院里没人,一定是要责罚的,玉漱和莲心她不敢动,其他人却必要遭殃。

莲心朝着那些宫婢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她回去找找。”

其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实在是没法跟着留下,于是点点头。嘱咐她俩儿多加小心,可别乱跑乱闯,冲撞了其他殿里的主子。

玉漱猫着腰顺着来路往回找,都急红了眼睛,“一定是刚刚帮着搬缎料的时候,不小心给刮掉了。可别让那些个见钱眼开的小太监捡去,不然肯定是要藏起来不还了。”

莲心让她宽心,也眯着眼,仔仔细细寻看着每一寸地方。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草丛里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定睛细看,却见那青绿色的飞燕坠子就隐藏在青青碧草间,星星点点的,是红色的丝绦闪出的光泽。莲心的脸上漾出喜色,就要过去捡起来,这时,一袭白锦缎蟒袍的身影蓦地映入了眼帘。

广储司是内务府管理内府库藏的地方,分别设置了银、皮、瓷、缎、衣、茶六库,在内宫里面管着最多的杂事,平素总能见到太监忙进忙出,身份尊贵的主子却不常来。

在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允礼已经弯腰将那玉坠子捡起来。明媚的阳光洒在那一身冰丝雪缎上,泛起蒙蒙迷离的光晕,仿若梦境。

莲心浑身一僵,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相隔十多个日夜后的乍然相遇,在烟霭明光中他的周身笼罩着朦胧的光晕,清隽温雅的俊颜显出几许倦容。清浅瞳心,此刻却浸染上或浓或淡的幽然,仿若深泓暗渊,唇瓣紧紧抿着。在瞧见她的这一刻,他就愣住了,眼底沉淀出一抹难懂的哀殇,似无奈又似幽怨。

“你怎么在这里……”

堂堂果亲王,哪里这般形于色过?莲心隐在袖中的手攥紧,指甲陷入柔软的手掌中,有一种冲动生生让她就此离去。然而玉漱的坠子还在他的手里,莲心面容凝了凝,给他揖了礼,淡淡地道:“启禀王爷,那东西是奴婢的,恳请归还……”她低着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几日光景,你已经恨着我了么?”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轻,掩不住的苍茫萧索,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再不留半点痕迹。

莲心死死地咬着唇,只是敛身。

允礼孤单地站在原地,唇角挑起一抹苦涩,“那天我让小安子给你带了话、带了东西。莲心,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她下意识地抚上腰际的坠袋,仿佛那里面就装着满满的红豆。那一天,正是他大婚的日子,与另外一位出身尊贵的千金。莫道平地起波澜,只是故人心,变了旧时景。若他果真在乎,若他真心怜她,又岂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既已娶别人,苦衷也好,无意也罢,她亦会另嫁别人,何道多言相思,都已是徒劳。

允礼深深凝视着她,把手里的玉坠轻轻递过去。微瑕的玉质,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莲心淡着眸色伸手去接,在握住玉坠的那一瞬间,他却没有放手。两人各自攥着玉坠子的一边,坠子不大,两人的手指轻触在一起,冰凉的触感随即流淌进了心扉。仅靠一枚玉坠牵连的距离,却是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略带温热的熏香味道,亦如熟悉中的感觉。

“放手!”她使劲去拽却拽不开,从他握着玉坠的指尖透出来的力道,轻微而含着不容违逆的坚持和执拗,最后使她不得不抬眸与他对视。眸光相触的一瞬,他眼底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殇和悲,就这样直直地撞入她的心扉。莲心的眼睫一颤,那些抑制不住涌上来的酸楚和委屈,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做不到。”他攥紧了那玉坠,眼中含着的是近乎绝望的深沉。

“可你已经把手放开了!”莲心陡然松开手背过身去,眼泪却在那一刻无声滚落。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她跟他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可她愿意相信——王府时光虽短且长,他淡淡的关心、淡淡的宠溺,他的温柔、他的珍惜,难道都是假的么……如果他当时说他后悔了,他还是想帮勤太妃完成心愿,她会帮他,可为什么要欺骗……

莲心辛酸难抑,再不想留在这里,迈步断然而去,允礼却从身后一把拉住她,“莲心……”

他喑哑地吐出她的名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用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强行压抑的情绪,仿佛是要用倾注在手指的力道将所有的话向她传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莲心甩开他的手,敛身退到一侧,却是袭香领着几个奴婢亲自来广储司为小公主挑选褂缎。玉漱在那厢找玉坠子时,已经先遇见了她们,行了礼,被袭香一并叫上,此刻走至外院,瞧见垂花门前的允礼和莲心,不由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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