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锋利如刀,步步紧逼,毫不留情面。
太皇太后听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一片灰败。
她万万没想到李书瑶竟如此蠢钝大胆,行此等授人以柄、自寻死路的蠢事!
更没想到沈聿珩竟敢如此不管不顾,直接闯宫拿人问罪!
她看着地上那形容猥琐、涕泪横流的仆妇,又看向沈聿珩那双仿佛要噬人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想保,想拿出太皇太后的威仪压服他,可证据确凿,众目睽睽,沈聿珩态度决绝,毫不退让。
她若强行包庇,只怕下一刻,锦衣卫就能彻底围了慈宁宫,她这把老骨头怕是真要“凤体违和”、一病不起了!
“孽障!这个自作聪明的孽障!”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哆嗦,指着闻讯赶来、已吓得花容失色、衣衫不整的李书瑶,痛心疾首,最终颓然无力地摆摆手,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既是她……她自作自受,犯下如此大错……便、便由王爷……依律……处置吧……”
李书瑶难以置信地看向太皇太后,尖叫道:“姑母!救我!我不是……我没有……是他冤枉我!是宋南鸢那个贱人陷害我!”
话未说完,已被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粗暴地架起胳膊。
“谋害亲王正妃,其罪当诛。”沈聿珩声音冰冷,“押入诏狱,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不——!姑母!沈聿珩!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真心爱慕你的啊!”李书瑶的尖叫声凄厉刺耳,逐渐远去,消失在慈宁宫深深的殿宇回廊之中。
太皇太后瘫软在凤床上,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皱纹深刻的脸上一片死寂的灰败,威望扫地。
经此一事,她彻底被沈聿珩变相软禁在了慈宁宫中,宫门内外换上了全新的、冰冷的皇家侍卫,再无半分权势可言。
沈聿珩拂袖而去,回到王府时,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
他径直闯入内室,宋南鸢已被之前的动静惊醒,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床边,见他一身寒气、衣袍不整地进来,不由一怔,担忧地起身:
“王爷?发生何事了?”
沈聿珩几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箍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骨骼都隐隐作痛。
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微微颤抖,埋首在她馨香的颈间,呼吸粗重而滚烫,后怕与滔天的愤怒交织,几乎要将他惯常的冷静自持彻底吞噬。
“鸢儿……”他哑声低唤,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弱和颤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你分毫。”
宋南鸢怔忡片刻,从他异常的反应和零碎的话语中,已然拼凑出了大概。
她缓缓抬手,轻轻回抱住他紧绷如铁的脊背,一下下抚摸着,无声地给予安慰。
无需多言,她已明白他又为她挡下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良久,沈聿珩剧烈波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正欲开口将事情原委告诉她,常安却去而复返,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在门外沉声禀报:
“王爷,王妃……那李氏在狱中,状若疯癫,不停尖叫嘶喊,说……说她知道一个关于王妃身世的惊天秘密,若不听她说,我等日后必定后悔莫及!”
沈聿珩的眉头骤然锁紧,形成一道深刻的竖纹。
宋南鸢依偎在他怀中的身子也是猛地一僵,心莫名地咯噔一下,骤然沉了下去。
诏狱深处,阴冷潮湿的气息仿佛能渗入骨髓。
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偶尔滴落,在死寂中发出令人心悸的轻响。
李书瑶蜷缩在冰冷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昔日华丽的宫装早已被撕扯得凌乱不堪,沾满了污渍。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几缕头发黏在苍白汗湿的脸颊上,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高贵娴雅。
听到那熟悉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廊道中响起,越来越近,她猛地抬起头。
第109章 孙稳婆
牢门外的火把光晕摇曳,将沈聿珩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冷峻的容颜在明暗交错中更显深邃莫测。
常安沉默地侍立一旁,如同他的影子。
“说。”沈聿珩开口,不带丝毫情绪。
李书瑶连滚带爬地扑到冰冷的铁栅栏边,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生锈的铁条,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语无伦次地尖声叫,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扭曲:
“王爷!王爷饶命!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宋南鸢!她根本不是宋明川的亲生女儿!她的生母来历不明!很可能是……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对!一定是细作!”
她为了活命,将昔日偶然在慈宁宫外,偷听到太皇太后与心腹老嬷嬷几句模糊不清的密谈碎片,拼凑成最恶毒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