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盖,只见红丝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株灵芝。
其形如层层叠叠的祥云,色泽并非普通灵芝的棕褐,而是一种深邃浓郁、如同凝固的鲜血般的赤红,甚至隐隐泛着一层奇异的、柔和的光晕,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一丝淡淡血腥气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正是传说中的赤血灵芝!
沈聿珩小心地合上盒盖,将其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看了一眼瞬间仿佛又老了十岁、颓然坐在台阶上的陈老太医,沉默片刻,对常安道:
“留下银票,双倍市价。再留两个人,护卫老先生府上安全,直至此事风波彻底平息。”
说完,他不再有片刻停留,抱着那救命的灵芝,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外,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骏马嘶鸣着,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宋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寒风刮过他冷峻的脸庞,他却只觉得怀中的木盒滚烫如火。
……
宋宅门口,得到消息的宋南鸢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风雪中,望眼欲穿。
看到那疾驰而来的熟悉身影,她几乎是扑了过去。
沈聿珩勒住马,飞身而下,将那个紫檀木盒塞到她怀里。
宋南鸢的手指触碰到他那只因为强行破门和紧握缰绳而被划出数道血痕的手背,伤口甚至还在微微渗血。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他。
“谢谢……”千言万语,无尽的感激、愧疚、担忧、以及汹涌的情感,最终只化作这沉重无比、带着哽咽的两个字。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快去!”沈聿珩声音沙哑得厉害,推了她一把,目光却快速扫过她完好无损的样子,仿佛确认了她还撑得住。
杜仲早已严阵以待,立刻迎上来,极其小心地接过木盒,取下一小片赤血灵芝,放入早已备好的、煎着其他几味辅药的紫砂罐中,亲自看守,以文火慢慢煎煮。
每一刻都漫长得如同煎熬。
药罐中咕嘟作响,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带着奇异生命力的药香。
宋南鸢紧紧握着妹妹冰凉的小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罐药,心中祈祷万千。
终于,药煎成了浓黑如墨、却泛着一丝诡异血光的汁液。
夏冰小心翼翼地将其滤出,晾到合适的温度。
宋南鸢颤抖着手,接过药碗,和夏冰一起,用小小的玉匙,一点点,极其耐心地将那关乎性命的药汁喂入宋静悠紧闭的牙关。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窗外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屋内烛火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勺药汁被喂下,宋南鸢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妹妹。
忽然,她感觉到掌心那只小手,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宋静悠那原本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变得明显了一些,虽然依旧急促,却不再是那般气若游丝。
最令人惊喜的是,她一直滚烫的额头,触手所及,竟然真的开始降温了!
杜仲连忙上前再次诊脉,良久,他紧锁了三天三夜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丝,长长吁了口气:
“苍天有眼……药力起效了!灵芝吊住了她一口先天元气,逼退了几分侵入心脉的邪热!高热开始退了!有救了!有救了!”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谨慎:
“但……危机尚未完全解除,她身子太虚,需得连续用药三日,密切观察,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方能断定是否真正脱险!”
宋南鸢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身旁的沈聿珩一把扶住。
她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沈聿珩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靠着,手臂稳如磐石。
他低头看着怀中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子,又看向床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的孩子,一直紧绷如铁石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丝。
窗外是凛冽的寒冬,屋内,一点微弱的暖意,正艰难地开始复苏。
……
接下来的三日,成了更为煎熬的拉锯战。
宋静悠的高热虽退,却转为持续的低烧,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咳嗽声虽不再那般撕心裂肺,却依旧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
喂进去的药和米汤,十成里能留住三四成已是万幸。
宋南鸢彻底将书房搬到了妹妹的卧房外间。
一张软榻,一张堆满账册和药方的矮几,便是她临时的居所。
她几乎是钉在了这里,喂药、擦身、更换被冷汗浸透的里衣、仔细观察妹妹每一次呼吸的细微变化,记录下体温、用药时辰和反应,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她眼下的乌青愈发深重,脸颊瘦削得几乎脱形,只有那双紧盯着妹妹的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